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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遠枝是這世上對賀采最好的人,可一個五六歲的小姑娘,父母沒有給她留下一點記憶,看著書裡描繪的美滿家庭,她總是忍不住把自己代入進去幻想。
她也想有一個溫柔美麗的媽媽,一個天塌下來也能扛起來的父親,他們如果還活著的話,她和哥哥也可以擁有一個溫暖的港灣,哥哥不用再同時辛苦地扮演兩個角色,又當爹又當媽地看護著她。
哥哥不過比他大兩歲,卻比福利院的任何一個孩子都成熟穩重。
因此,院裡的阿姨也格外喜歡他。
誰不喜歡這麼乖巧的小孩呢?
隻有一次,賀采和幾個小孩追著亂跑的時候一腳踏空摔在地上,把大門牙磕掉了。她不算是個嬌氣的孩子,大多時候也就是衝著賀遠枝撒撒嬌耍耍脾氣。這下摔了一跤,拍拍臟衣服她便站了起來,正想加入戰局繼續遊戲,沒料一個男生指著她的臉突然爆發出一陣狂笑。
賀采臉皮薄,當即惱了,“笑什麼啊?”
“缺牙巴,好醜啊哈哈哈。”那男生在同齡小朋友裡算個大哥,他一笑,小弟們也跟著狂笑不止。
“你才醜,醜八怪!”賀采小臉漲得通紅,轉身就跑。小女孩的愛美意識已經有了,被男生說醜了麵子哪能掛住。
跑回屋裡的時候賀遠枝正專心做作業。昏暗的燈光映襯下,他的臉像一塊被打磨得光滑潤澤的美玉,聽到動靜,他心知是賀采回來了,趕緊站起來迎她。
賀采捂著臉跳進賀遠枝的懷抱裡。哥哥身子骨瘦弱,抱著其實有點硌人,但隻要在哥哥懷裡,她總是安心的,而且他身上時常冰冰涼涼的,夏天裡是個天然的降溫處所。毛茸茸的小腦袋在哥哥頸窩裡拱了拱,賀采像隻小貓似的嗚嗚咽咽了半天。
賀遠枝任她蹂躪,好一會才溫聲問:“寶寶怎麼了?”
“唔……要哥哥!”
賀遠枝心覺好笑,在她背後輕拍,她方才跑得焦急,氣息重得很,給她順順氣,“哥哥在這。誰讓寶寶生氣了,不跟哥哥說說嗎?”
賀采沒吭聲,縮在他懷裡一動不動,直到賀遠枝覺得肩上的衣服有點濡濕,有點慌神地把賀采從懷裡揪了出來,小心翼翼地捏住她捂著臉的手,“可以讓哥哥看看嗎?”
“不要,醜!采采變成醜小孩了嗚嗚嗚……”
賀遠枝不知道小姑娘到底怎麼了,心裡也有點急,還是耐著性子柔聲哄,“給哥哥看看,采采不是說哥哥會魔法嗎?哥哥吹吹就好了,采采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小仙女。”
“那是童話,哥哥不要拿這些來騙我!采采不是小孩了!”賀采嚷嚷著,捂得嚴絲合縫的手卻悄悄給眼睛挪開了一道小口觀察賀遠枝。她沒心沒肺慣了,跟旁人吵架置氣不久也就忘了,隻是剛剛看到哥哥的一瞬間,心裡那點微末的委屈驟然發酵,酸得她紅著眼睛隻想抱著賀遠枝聽他哄自己。
一聽她說這話,賀遠枝也知道她沒什麼事,心裡舒了口氣,仍順著她的意柔聲問:“那采采想要什麼?”
“嗯,這周的胡蘿卜都給哥哥了!”
“不行。”
“采采不想去幼兒園了。”
“不行。”
怎麼什麼都不行?
“那就……每天睡前哥哥講三個故事,再不行采采就生氣了哦!”
“好。”
賀采一高興忘了自己一躺床上就著,一個故事都聽不完整,這願望算是白許了。
她放下手,向哥哥齜牙咧嘴地展示自己空缺的門牙,“今天摔了一跤把牙摔掉了,以後采采就不美了。”她低下頭,有點垂頭喪氣地說,“跟哥哥站在一起,我就更醜了。”
賀遠枝怔了怔,沒說什麼,隻是向她解釋,“采采長大換牙,是要變成大姑娘了,這是好事,過幾天就會長出一顆新牙,采采以後還會越來越漂亮。”
她其實眼睛又大又亮,臉型很好,隻是還有點嬰兒肥,也許以後會有越來越多的人惦記他的寶貝,賀遠枝一邊想著,一邊用沾了水的手帕在賀采臟兮兮的小臉上細細地擦拭。
第二天一早,阿姨說賀遠枝跟昨天嘲笑賀采的人打架了,她昨天一字沒提彆人,也不知道哥哥是怎麼知道的。她急匆匆衝過去時,哥哥原本白皙漂亮的臉上高高腫了起來,眼角不知被什麼劃了一道,淌著暗紅的血跡。
那狼狽不堪的樣子比缺了牙的賀采還醜了不少,他衝自己笑,笑容不似平時優雅,有點滑稽,賀采看著他,突然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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