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餃子,而且是青椒餡的,還加了東方涓最討厭的大蒜。隻要是李羚調的餡,她就會製造出這麼一盆超難吃的東西來。誰讓她有一個東北的老爸和北京的老媽呢。東方涓常常說她,哪怕你整出一鍋豬肉燉粉條來,我都陪你吃,這玩意兒實在太難吃了。
就是這麼一碗不那麼可口的餃子,讓東方涓吃得淚眼漣漣。
其實,夏陽把冒著熱氣的餃子端進來的時候,東方涓就想哭。那熱氣讓她想起和高原在一起的最後一個晚上,高原喂她喝的排骨湯,和在北方文理學院時,喬力波用保溫瓶從家裡拿來的老母雞湯。所以,當夏陽把那個擺著一碗餃子,一碟醋,一雙筷子的托盤放到東方涓麵前時,她盯著碗裡白白胖胖的餃子看了足有五分鐘,才夾起一個送進嘴裡。吃了兩個,不知道是自己沒胃口,還是李羚積習難改,總之是難以下咽。東方涓索性把碗一推:不吃了,真難吃!
夏陽說了句,待會兒再吃也好,就撤下放到書桌上,然後在床沿坐下,溫和地看著她。好像在說,你儘管任性好了,我有足夠的耐心。他這付好脾氣的樣子,讓東方涓更加傷感。臉一捂,竟嚶嚶地哭起來,眼淚叭啦叭啦往下掉。
被夏陽抱住的時候,東方涓的意識還是清醒的。是不是太快了?東方涓問自己,一個星期以前,我們還是陌生人。但她不想拒絕。何況,五分鐘之前,她就從夏陽的眼光中知道要發生什麼了,她已經決定做一個壞女人。做了這麼多年的好女人,她得到了什麼?
她也不想為未來的丈夫保持什麼貞操了,沒有男人值得她這麼做。今天她要完完全地做一個快樂的女人!
可是,夏陽進不去。
東方涓沮喪極了,做壞女人也這麼難嗎?
夏陽像一個還沒衝鋒陷陣就鳴鑼收兵的士兵,臉上訕訕地笑著:東方涓,對不起,我沒想到。。。。。。
“沒想到我是處女對吧?”東方涓惱羞成怒,冷冷地說:我當然不是。之前我有兩個男朋友呢。
“那為什麼。。。。。。”
“因為我等的那個人還沒來!”東方涓沒好氣地說,不知道是生自己的氣,還是生夏陽的氣。她有點恨夏陽這付小心翼翼的樣兒,他為什麼不能粗魯一點?在床上,真正的男人難道不應該像餓虎一樣的嗎?
夏陽歎了一口氣,說:東方,我知道我沒資格愛你。可我真的很喜歡你。上次打完球就一直念念不忘的,夢裡都見過好幾回了。我以為咱們今天的相遇是天意。看來是我領會錯了。請你原諒我的輕狂。他穿上衣服,吻了一下東方涓的額頭,然後起身向門口走去。
“夏陽!”剛走到門口,夏陽聽到身後一聲斷喝。他吃驚地回頭。見東方涓把自己整個裹毛巾被裡,隻露出瘦瘦的缺少血色的臉,一雙大大的眼睛裡充滿了無助,好像在問:“我該怎麼辦?”
“東方,彆想太多了。沒關係的,可能是太長時間沒做了,身體不適應。”夏陽重又在床頭坐下,摟了摟東方瘦弱的肩,柔聲說道。幾分鐘以前的親密接觸讓他對這個萍水相逢的女孩產生了無法言說的責任。
“跟我說說你太太吧。”東方涓輕聲卻不容置疑地說。
“東方,你今天不舒服,早點休息吧。”夏陽吻了一下東方涓的眼睛,又起身欲走。
“我沒事。就想聽你說說你的太太。”東方涓固執地重複道。
“真的想聽?”夏陽的臉上露出他這個年齡的男人特有的得體笑容,有一點欲擒故縱的狡猾。東方涓肯定地點點頭,仰起臉看著他。
“我太太是成都市三醫院的一名護士。說起來我們認識還是挺有戲劇性的。我從北大畢業後回到家鄉,在川大中文係當助教。有一次,我和圈裡的一幫朋友去酒吧喝酒,不知道怎麼就喝醉了,和‘眼鏡’打了起來。‘眼鏡’是一個自我感覺特彆好的詩油子,常常在三流雜誌上發表一些不知所雲的現代詩,騙取文學女青年的芳心。這一次,他把我最喜歡的一個女孩子弄懷孕了,然後又把她像一個垃圾一樣丟掉。那個女孩為此割腕自殺了。我是聚會的時候才得知這個消息的,馬上就失去了理智,再加上喝了不少酒,揪住那家夥就揍。誰知那家夥看著像個書生,卻練過跆拳道,三下五除二就把我撂倒了。鼻青臉腫的我被人弄到醫院,正碰上我太太當班。她幫我整理傷口,塗碘酒,包紮,她的動作那麼輕,生怕弄痛我似的。我一下子就愛上她了,然後就開始追求她。我覺得這樣的女孩應該是最適合做妻子的,她對一個陌生人都能這麼細心地照料,有朝一日成了我的妻子,那我豈不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就這樣,我們結婚了。後來我才知道,我犯了一個大錯誤。”說到這裡,夏陽停了下來,看了一眼身邊的東方涓。東方涓正詢問地看著他。
夏陽的臉上顯出一絲滄桑,完全沒有了談論孔子時的神采,“這也是很多娶護士做妻子的男人的思維誤區。他們忽視了一個事實,這個以護士為職業的女人,上了一天班,侍候了這麼多病人,到家時耐性已經用得差不多了。”
“知道了,這就是你那套女性應該待在家裡的理論的現實依據。”東方涓恍然大悟。
“也不完全是。我覺得女人生來就是讓男人去愛的。她們本來就該柔軟、溫順、乖巧,養尊處優。就像你這樣。”夏陽伸手攬過東方涓的肩膀,又一次緊緊吻住了她那濕潤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