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文理學院地處北京西郊,距校園不到一公裡處有一座小山,叫望兒山。相傳遼宋爭戰時,這裡是宋軍的營地。楊家將楊六郎帶兵和遼軍交戰時,其母佘太君常在此登高望兒,擂鼓助陣,後人為紀念她,便把這山叫成了“望兒山”。她所望見東北方的村子被叫成了東北望(東北旺),西北方的村子叫成了西北望(西北旺)。
望兒山海拔210米,屬太行山山脈,山上人工種植的千畝紅葉讓這個貌不驚人的小山包夏季蒼綠,秋季火紅,冬季銀白,四季景色色彩分明。山勢說不上陡峭,卻又絕非平坦,信步而上,雖不很吃力,一段路下來,也是周身發熱,微汗濕背。由於不似頤和園,故宮那麼有名,這裡遊人不多,倒成了北京文理學院的學生們談情說愛的好去處。
第一次跟著喬力波來望兒山踏青,喬力波就跟東方說起望兒山的這段典故。東方涓沒想到這麼一座荒山野嶺似的小山包還有這麼有名的淵源,頓時來了興致。她一邊打量著周圍,一邊興致勃勃地說,力波,北京不愧是文化古城,隨便撿的一塊石頭都有典故呢。來,咱們設想一下當年愛國將領的母親是怎樣的情懷。我猜當年站在這裡的楊媽媽,一定是滿懷牽掛,滿腹擔憂。喬力波說你太小資了,京劇裡,佘太君站在望兒山上,那是豪情滿懷的。東方涓堅持說寫的人一定是男的,沒有做過母親。她說,如果將來她有機會寫小說,她會讓筆下的人物多一些常人的情感,即便是英雄的母親也不例外。她還說,如果她能出書,那一定是一本關於女人的書,女人的情感,女人的婚姻,女人的家庭,還有女人的夢想。
聽她說到女人的的夢想,喬力波饒有興趣地問,你的夢想是什麼?東方涓臉一紅:“說了你可不許笑我哦。”喬力波指天發誓,東方涓才滿懷憧憬地說,“我希望有一間朝南的臥室,房間不必很大,但要有一個大大的落地窗。每天早上醒來時,陽光從落地窗照進來,照到我的床上。躺在被子裡的我整個人都沐浴在溫暖的陽光裡。”喬力波說你的夢也太卑微了一點。這麼大的北京,有多少朝南的房間啊,你的夢肯定能實現。他的臉上露出一絲壞笑,湊近她,說:“不瞞你說,我現在住的房間就符合你的要求,哪天搬來?”
“你怎麼這麼。。。。。。”東方涓又羞又急,揮動兩隻拳頭向喬力波一陣亂敲。喬力波也不躲讓,他捉住東方涓的手,把它們放在自己的臉上,作出很享受的表情:東方你果真是膚如凝脂,冰肌玉骨啊,手這麼涼!然後一邊把東方涓的手放在他的兩隻手掌之間輕輕搓著,一邊認真地說,“不開玩笑,東方,我會幫你實現你的夢想的。”東方涓無力地鬆開拳頭。早春的天氣還有一絲涼意,而她的手向來是全身的“低溫地帶”,難怪喬力波說她“冰肌玉骨”。現在,喬力波的體溫正通過他的手一點點傳遞給她,她的手漸漸暖和過來了。與此同時,身體裡也有一絲莫名的感覺似在覺醒。自從上次喬力波情不自禁在樹影裡吻了她,已經一個月了,她見到喬力波就躲,學生宿舍更是不敢去。她一次又一次問自己,對這個小她四歲的男孩子到底是怎樣的情感。這一個月,她度日如年,腦子裡全部都是喬力波。他對權威的不屑,第一次來她宿舍時的手足無措的窘態,以及後來漫不經心的體貼,甚至他不懷好意的壞笑,無不讓她砰然心動。最後,她決定,忠實於自己的心。所以當喬力波發出同遊望兒山的邀請時,她大大方方地答應了。現在,喬力波又握住了她。
抽出已經有點溫熱的手,東方涓掩飾地說,“我還沒說完呢。在我的夢裡,我不必在鬨鐘聲中急急忙忙地起床上班,每天早上睡到自然醒,洗漱完畢後,吃一點簡單的早餐,就在陽光裡看書,寫作。看自己想看的書,寫自己喜歡的文字,現在,你還能說我的夢卑微嗎?”
“不卑微,不卑微,很高貴。你向往的是十七世紀歐洲貴族的生活。如果沒有一大筆遺產,你這個夢很難實現啊。除非。。。。。。”喬力波停頓了一下。
“除非什麼?”東方涓迫不及待地問。
“除非你嫁給我!”說完,喬力波臉色微微發紅,眼睛卻緊緊地盯著東方涓。
“討厭!法定年齡還不到呢,就想著這些大人們才考慮的事情,你羞不羞?”東方涓伸手括了括喬力波的鼻子,笑盈盈地說。說完,扔下摸著下巴發呆的喬力波,跑遠了。
待到他們兩個麵色潮紅、喘息未定地爬到山頂,整個山包都已沐浴在早春的陽光裡,一叢叢野生的灌木肆意地張開枝椏,樹枝上散落著嫩綠的小芽,在微風中晃動。似乎從未修剪過的草地上到處開滿了黃色的蒲公英。極目遠望,北京文理學院的校舍像沙地上的模型座落在山腳下。再往遠一點,是鄰近郊區的農田,農舍和小樹林,成片的綠色,充滿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