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繪科辦公室,隻有兩個整理資料的本地小姑娘。知道今天有新人過來,特意在臉上擦了粉。
蘇陽敲敲門,走了進去。她們好奇的打量了兩眼。隨後熱心的給蘇陽介紹工作內容,並辦理了借調證明。
“明叔和巴圖爾現在去了車庫,你可以去車庫等他們。”小姑娘笑著指著外麵的車棚。
“行,謝謝了。”
蘇陽起身走下樓梯,來到車庫門前,離得老遠就聽到搖車把的聲音,一個人打著減壓,一個人手持車把掄著膀子開始用勁兒。
隨後就聽到“噴噴”的聲音,一輛三輪車從車棚裡開了出來。
蘇陽衝他們打了個招呼,負責開車的應該就是巴圖爾,人如其名,長得五大三粗。坐在車鬥裡的中年男人,將近五十歲,應該就是韓明,跟蘇陽一樣都是漢人。
他們衝蘇陽笑笑,拍了拍車鬥子,示意上來。
車子還在緩慢行駛,蘇陽小跑兩步左腳踩著後麵的兜子,直接跨腿邁了上去。車鬥裡沒有凳子,韓明就坐在車鬥上,這種功夫,蘇陽小時候在農村也會。
韓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老黃牙,伸手遞過來一個工作證,上麵寫著“測繪工作組”,裡麵有蘇陽的名字,以及文化局的紅章。
韓明上下打量蘇陽,看著細皮嫩肉的,不像是能吃苦的人:“你就是蘇陽吧,怎麼想起來我們測繪組了,這可是遭老罪咯!”
蘇陽笑笑:“主要是想曆練曆練嘛,而且瑪麗豔河床離家近,也圖個方便。”
“年輕人嘛,曆練曆練是好的嘛!”巴圖爾開著車,迎風傳來一句。
三輪車開出了門外,上了忽爾乾勒公路,前往恰爾巴格鄉,一路上叮叮咣咣,儀器在車鬥裡來回打滾。
在路上一番閒聊,韓明這個人也很健談,沒遷戶前跟蘇陽還是老鄉,聊起來也格外親切。
以前他就住在瑪麗豔村附近,也挖了十幾年的河床,後來村子因為河流改道,都已經全部遷移了,現在改名叫做瑪麗豔新村,很多從外地來的玉石販子,都在這裡長住。
原先測繪隊來測量的時候,他幫忙拉線乾活,加上現在玉石越來越難挖,索性就進了測繪隊,年紀大了,圖個穩定。
“跑河床嘛,辛苦肯定是辛苦的,但是有補貼嘛,家裡兩個巴郎子都要上學,需要錢花!”韓明伸出手,手掌上都是老繭,這是常年在河床挖玉的人的常態。
三輪車開了將近一個小時,便來到河床上,映入眼簾的就是一片荒蕪景象,一個個遺留的石坑就像彈坑一樣看,仿佛剛經曆過一場戰爭。就在這片土地上,原先鏟子搞頭滿天飛,現在隻有靜靜流淌的細流,這真有點不習慣。
瑪麗豔古河床一共有三百多公裡,但是集中產玉的地段約摸五十公裡左右。現在他們所去的地方是距離落浦縣15公裡左右的地段,當地人稱之“蘇阿昆”。
從清朝的時候,這裡就是著名的采玉場,也叫“小胡馬地”,乾隆爺當年還特意派宮廷的工匠來這裡現場取材雕刻。
後來喀什河改道後,那邊成了戈壁灘,這裡和老河道錯開,成了新的“小胡馬地”。但是伴隨機械化的出現,在2001年的時候,這片最寬約三百米的古老河床中,最多有超過三百台挖掘機同時運行。
至此,千璽後的瑪麗豔河床,一年也出不了幾塊紅皮白肉和純淨羊脂玉。
車子沿著河床一側的土路行駛了十來分鐘後,車子停在河岸上。巴圖爾有一把子力氣,扛起經緯儀和水準儀就往河床走去。剛走到河床,就有兩個人從坑裡露出腦袋,還以為他們是巡邏隊,隨後撒腿就跑。
幾個人笑了笑,在背後大喊了一句,那兩個人跑的更快了。
韓明來到河床上,在附近走了幾圈,用鏟子扒拉了一陣子,這才找到了三年前的測量坐標。這塊坐標原來是在河床的邊緣,現在被挖的土質鬆軟,已經往後褪了十來米。
要是照這種蛻變的速度,可能再過幾十年,河流又要改道了,到時候就是一個大麻煩,附近的農田莊稼都要跟著遭殃。
“蘇陽,你把水準儀插到對麵的坐標上,注意腳底下有一塊白色的石碑,上麵有字,要是被土淹了,就刨幾鏟子找找。”韓明帶著經緯儀插在了腳下的石碑處,巴圖爾在一旁拿著鉛筆頭記錄著河床的變化。
“行,我這就去!”
蘇陽扛著水準儀前往河床對麵,這裡的風比較大,吹的臉生疼,蘇陽將圍巾包住頭才稍微好一些。中間還要趟過一條細流,大概二十步左右,現在水流比前段時間淺了一些,隻到腳脖子上麵。
可以清晰看到水裡的石頭。
蘇陽換上雨靴,直接趟了過去。
水裡還有一些高山鰍正在逆流而上,一看到人影就竄的沒影。
蘇陽剛走沒幾步,腦海裡忽然響起了係統的提示音。
“滴滴…滴滴…”
水裡有貨?
蘇陽立刻停了下來,四下看去,腳底下成片的鵝卵石,一時難以分辨。好在係統升級後,已經大概能確定位置。蘇陽往右走了兩步,提示的聲音變的更強烈一些,似乎就在腳下。
蘇陽將儀器抗在肩膀上生怕沾上水,另一隻手拿著鏟子刨了幾下,翻開上麵的一層鵝卵石,沙子便跟著鏟子在水裡打璿兒,水變得渾濁起來。
等沙子被衝走後,水清後,再繼續刨了幾鏟子。持續了幾次後,一塊紅色棗紅皮的石頭忽然出現在視線中。
“臥槽,沒想到還真給碰到了!”
蘇陽立刻挽起袖子,伸手從水裡撈了出來,發現是一塊核桃大小的紅皮白肉,沒想到剛來就遇到開門紅。蘇陽擦掉上麵的水珠,在手心裡磨搓了一會,現在這種棗皮肉可不多見,在驚喜中,蘇陽得意的裝進了自己兜裡。
相對於竄青花、青白玉、雞骨白那種石頭,這種紅皮白肉的價值更高一些,這也是瑪麗豔河床獨有的石頭。
由於玉石被深埋在砂層下,沒有經過水流的衝刷,瑪麗豔地區的礦物質更容易在石頭表麵附著,再經過千萬年的時間沉澱,就在玉石表麵形成了一種新的皮色。
再加上瑪麗豔河床是老河道,料子都是萬年老熟料,所以皮色大多顯得老氣厚重,跟和田的大紅棗差不多,另外還有一些秋梨皮、灑金皮、聚紅皮、聚黑皮等。
這種皮是附著在表麵上,和玉質完全是分開的,所以當地人常說“紅皮白肉不對路”。
一般情況下,紅皮配青肉、青白和灰白肉比較多,但凡掛點紅,那價格就是“開門紅”了。
這種料子雖然皮色鮮豔,但玉質往往不是很白,沒有達到94於田料的白度,和青黃玉差不多。所以,一旦有人挖出了白度較好的紅皮白肉,那鐵定就是同類中的頂級料子,也叫作“紅皮羊脂”。
其實瑪麗豔的紅白肉,隻要肉細一點,白度差點也無所謂,因為本身就是一種稀缺品。
而蘇陽的這塊就是一種紅棗皮,紅皮占據了一半的表皮麵積,跟玉質也是分開的,可以說是頂級的籽料。
很快,係統也浮現出石頭的評估信息。
【種類:白玉籽料/紅皮白肉】
【特點:紅皮如棗,玉色渾厚,糯性十足】
【價值:700】
蘇陽得意的揚起嘴角,一塊石頭抵普通人兩個月的工資了,看來禁采之後,這出好貨的幾率大大增加了。
在蹚過河水後,蘇陽來到了對麵,在韓明的對麵站著,彎腰開始在附近找測量坐標。
由於相隔幾年的時間,一時有些難找。
最終在一片土堆中,找到了一塊白色的方磚形的石頭,石頭上刻著數字編碼,蘇陽鏟子扒開出來,找到中心位置,將水準儀插在上麵。
在韓明的手勢指揮下,蘇陽一點點挪動著位置和方向。
沒過多久,蘇陽的腦海裡再度響起係統的提示音,蘇陽微微一愣,看來自從升級後,5米的掃描距離,出貨的幾率也隨之增加了不少。
蘇陽立刻取出鏟子,在周圍看了一圈,而具體的位置就在那塊石磚旁邊,隨後就開始在坐標周圍刨了起來,那塊測量石看起來很小,但卻插在地下一米,地下還打著白色的石灰,哪怕再過一百年,這些白灰再被翻出來時,依舊白的明顯。
蘇陽刨出了半米的深度,將周圍的石頭給扒拉了出來,一直翻騰了十來分鐘,也沒有找到有價值的東西,期間還將水準儀挪了幾次位置。
“係統應該不會出錯吧,難不成是這塊坐標石?”
蘇陽用鏟子敲了敲坐標石,就是一塊普通的鵝卵石,隨後又將鏟出去的石頭給翻了一遍,這才從裡麵找到一顆油煙皮,怪不得沒有找到,這種石頭顧名思義,表皮一層黑,跟油煙似的,看起來臟兮兮的,所以放在石頭堆積不易發現。
但是經常把玩後,油煙皮會出油,適合做成手把件,盤起來比較方便。
【種類:籽料/有油煙皮】
【特點:黑層表皮,油脂較厚】
【價值:180】
蘇陽順手將石頭放進了兜裡,由於沒有帶網兜,隻能揣進兜裡了。
之後又又將砂土回填,否則石磚就容易被衝走了。
這時,對麵的韓明打了一個手勢,蘇陽便拔掉水準儀,往後退了十來步,一直退到了河床的最邊緣。插在地上,又測量了一番。
這期間蘇陽在邊緣走了一圈,係統也出現了一次提示,不過蘇陽判斷埋的比較深,超過一米的深度,蘇陽挖起來太慢了,而且會耽誤測量工作。
隻能放棄了。
“阿達西,往下遊走一百步!”對岸傳來把巴圖爾的聲音,迎風飄了過來。
蘇陽扛起水平儀繼續朝下遊走去,一百步基本上也是八十米左右,河床並非都是八十米一個測繪點,正常來說是兩百米甚至更長。
但這裡是一處高地,相比其他地方要高出半截,河流從這裡向南繞出了一個彎,呈現一個緩緩的s形。所以要測量這個彎度是否有什麼變化。
兩邊都在尋找地上的坐標石,蘇陽在附近低頭溜達,來回走了兩趟,係統就響了兩次,其中有一個深度尚可,蘇陽直接拋開鏟子挖了起來。
現在蘇陽對係統的提示做出篩選後,容易挖的石頭,都很順利的挖了出來,而且還沒有耽誤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