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的時間,蘇陽就一直待在北大窯,將這座荷花總算是雕刻完成了,剩下的就是打磨和拋光,可以使玉石的顏色更加鮮豔。
豬肉要想賣相好,還要打生鮮燈呢,更何況是玉石呢。
大家看著最後的成品時,北大窯的所有人都震驚了,他們雖然也見過一些手雕品,但是這麼精美的還是頭一回見。
荷花將石頭的沁色和形狀完美融合,有一種從山水畫中跳脫出來的靈性。
“我的乖乖,陽子,你特麼真給搗鼓出來了!”
“這沒有幾十年的功力能雕出來?陽子,你從娘胎裡就學雕刻了吧!”
“服了我就,這得賣多少錢啊你說,真他媽的漂亮啊。”
大家看著這東西讚不絕口,蘇陽也覺得甚是滿意,唯一的不好的就是太費時間,除了拉屎撒尿睡覺的功夫,用了整整六天的時間才算完成。
總算是最後完成的不錯,賣的話,也能賣個幾千塊多,除去兩千的成本,多少還是賺的。
不過,這幾天的時間,北大窯的鑒定工作算是完成了,今天就是最後一天了,劉小成現在正在做統計,把料子挨個過了一遍秤。
“陽子,這批貨咱們給乾完了,你檢查檢查咋樣?”
大家讓出一條道,蘇陽來到工作間,看著整齊碼放的料子,點點頭很是滿意。
蘇陽開啟係統大致抽查了一下,正確率基本上是百分之百,這樣就放心了。以後喬木村鑒定機構要想打好聲名,就要做到萬無一失,正確率比文化局還要高。
看著沒問題,便掏出手機撥打了古麗的電話,讓卡布提派車把料子拉走,現在離過年沒有多少天的時間了,而且從這裡開車回去,路上也要四五天的時間。
蘇陽掛掉電話,大家瞪著眼睛看著他,以及他手裡的手機。
“陽子,你特麼啥時候買手機了?”劉小成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蘇陽把手機往桌子上一扔,“這手機有啥稀奇的?”
大家一窩蜂的圍了上來,拿著手機小心翼翼的看了一遍。
這個時代的人們,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
“就這玩意,一摁數字碼,就能打到山東老家去?”
“你說現在的人,真能啊!不過這個小東西是不是得好幾千塊錢。”
大家議論間,蘇陽檢查了一下記賬本,這批貨總共用了十天的時間完成,比預計時間提前了五天。看來大家乾活都沒有偷懶,儘心儘力。
“今天下午,來拉料子的車就會過來,到時候大家搭把手,幫忙搬下料子。”蘇陽說了一聲,隨後便回到家裡,把剩下的半拉羊肉給拉了過來,結工的時候總要吃點好的。
不過像這種三天兩頭吃肉的,大家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隻能認真乾活來回報了。
中午,熱巴嫂子按照蘇陽的做法,又做了一鍋羊肉湯,另外放了一些紅薯粉和白菜,滿滿的一大鍋,十幾個人吃也吃不完,大家每個人都盛了兩碗。
下午的時候。
外麵來了一輛蛤蟆車,張軍在前麵引導著來到北大窯,車子停在了窯洞門口,把車廂打開,大家開始兩兩一組的往上搬運。
鑒定起來並不難,就是這中間的程序太麻煩了,做好之後還要拉到文化局抽查,最後才能給出證書,這麼一來一回不僅耽誤時間,這其中的運費和人力也不少耽誤。
如果鑒定機構有發證的權利,那就更好了。不過現在一口吃不下胖子,權力下放需要一些時間的。
三千公斤的料子一個多小時就搬完了,若不是中午那頓羊肉撐著,大家都快累趴下了。
“張叔,小成哥,你們先回去休息吧,我押車去一趟文化局,回頭晚上回來給大夥發工錢。”
大家聽到晚上發工錢,樂的合不攏嘴,這十天就是一百五,稱點肉買點菜,到時候可以過一個富裕年了。
下午,蛤蟆車來到了文化局,蘇陽下了車跟相熟的幾個人打了聲招呼。
在地磅上過了一遍料子,去皮後也差不多,又一筐筐的卸下來在坐稱上過了一遍,最後斤數正好,算作通過。
稱完重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鑒定科的人也快到下班時間了,本想等明天再核對的,可耐不住蘇陽軟磨硬泡,把江老他們給拉到了鑒定室。
當然,作為回報,蘇陽明天要來文化局上班幫忙,還要陪江老殺幾盤棋。
江老他們胳膊下麵夾著保溫杯,左右看了一下,說道:“這還讓我們檢查做啥子嘛,你乾活我們還不放心嘛!”
“江老,這流程該走的還得走嘛!”
“行嘛行嘛,大家夥抽查一下吧。”江老擺擺手,大家開始隨意抽查起來。
每塊石料子上麵都貼著詳細的標簽,還次還多了一項稱重,相比之下,文化局的這幫人都做不到這麼詳細。
過了十來分鐘,大家抽查完畢,在單子上簽完字,就草草了事了,大家都在等著領年貨下班呢,哪有什麼心情在這抽查,再說了蘇陽的乾活質量,大家心裡跟明鏡似的。
蘇陽手裡拿著合格單,正想走的時候,江老拉著他到了辦公室,“瓜娃子急什麼嘛,局裡發的年貨在辦公室,我給你留著的嘛,跟我去拿撒。”
“我還有年貨?”
蘇陽看著外麵有人手裡拎著一桶油,一袋大米,開心的下班回家,雖然年貨價值不高,但是大家心裡都很開心。
“那謝謝江老。”
辦公室裡,大家都在收拾東西,臉上都掛著笑。最近這段時間,喀什的料子都交給了蘇陽鑒定,文化局就少了很多活。
如果還是讓協會那幫人搞,他們免不了做二次工,甚至三次工,那就免不了加班了。現在聽說蘇陽明天要過來上班,大家又可以提前下班了。
江老從桌子底下拎了一袋大米和一桶植物油,“拿好了噻,彆嫌少。”
“不少了。”蘇陽拎了拎,嘿嘿一笑:“對了江叔,過幾天咱們市裡是不是開新年會了,這個你要參加嘛?”
“老子當然要參加嘛,新年會沒有我咋個行嘛!”江老中氣十足的嘚瑟了兩句,隨後看向蘇陽:“你問這個做啥子?”
“是這樣的,聽說新年會大家都會送禮物,還會評選出頭彩作品,選送到國家大會堂收藏,我想拜托江老幫我送個禮。”
“啥子?你要送禮?”
江老這下瞪大了眼睛,今年的新年會和往年不同,本市的各協會組織,聽說要選送作品送到大會堂,這些老家夥沒一個閒著的,玉器廠的那些名家大師,提前兩個月就著手準備了。
隻能說他們知道的消息還是太遲了,本來卡布提也沒想參與這事兒,但是聽說馬學五也要參加,這下便激了自己的戰鬥欲,就算不能贏,也要惡心一下。
再說說他們那些人,能讓外界稱得上一聲大師,那自然是有兩把刷子的。
蘇陽的目的也很簡單,沒打算能入選頭彩,隻想通過自己的作品在玉雕界賺一點名氣,到時候籠絡一位或者兩位德高望重的玉雕師就方便多了。
想發展玉器廠必須得有一個活招牌,才能有人願意買單。
這些玉匠人清風傲骨,品格自比美玉。金錢是一方麵,更多的是對人和作品的尊重。
要是評選不上頭彩,這禮物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雖然也能放在市政大廳展覽,但是跟大會堂相比,好比天上地下。
江老從兜裡摸出一根煙,好奇的問道:“你這娃子能有啥子禮物嘛?”
“有啊,玉雕!”
“啥子?你說啥子?”
蘇陽話音剛落,大家夥紛紛回頭看了過來,要說其它的小分類,或許有一絲取勝的幾率。
但是這玉雕作品的勝算就幾乎為零了!
光是本市的三家國營玉器廠的玉雕大師就有好幾位,還有馬家流派的馬學五,陳家流派的陳炳安,還有一些小作坊的玉雕師就更多了。
協會裡也有不少玉雕大師嘛。
蘇陽在一旁點點頭:“咋啦江叔,玉雕不行啊?”
“行個龜兒子哦,你是真頭鐵,你一個幺娃子能有啥子玉雕嘛。”江老在一旁都快氣笑了,
“巴郎子,你年紀輕輕的,還會玉雕?”旁邊的人一臉好奇的問道:“不過,這玉雕確實沒有什麼勝率嘛。”
“是啊巴郎子,我前兩天就聽說了,那馬學五為了贏下這個頭彩,據說用了揚子活鏈的雕法!”
“揚子鏈?”大家夥暗自唏噓,“也是聽說過沒見過嘛。”
揚子鏈雕法是公認最難的六大雕技之一,排名還位於薄胎法之上。六大技法分彆是嵌絲壓雕、揚子鏈雕、薄胎意雕、陰麵沉雕、原色俏雕、轉鏤空雕。
鏈雕最早起源於春秋時期,在明清時期開始流行。尤以揚州活鏈雕刻工藝最為完善,所以也被稱為揚子活鏈。
瓶中啄鏈,鏈中套環,環環獨立,卻又環環相扣。可以說是玉雕之最,要經過很多道工藝的打磨,稍有不慎就會重頭再來。
蘇陽暗自咂舌,這個嘛,蘇陽自然是比不了,如果重新雕刻,而且時間也來不及了。
早知道大家都這麼卷,就不拿這荷花練手了,這麼一對比的話,自己的作品確實有些拿不出手了。
江老皺了皺眉,“我可以帶你去參加新年會嘛,但是這作品要不還是算了噻!”
到時候在大家麵前丟臉皮,江老這老臉也掛不住。
“既然這樣,那就算了。”蘇陽搖搖頭準備作罷,大不了就發揮鈔能力高薪聘請吧。
看來這玉石雕刻的技藝是一方麵,靈活變通又是一方麵。
現在蘇陽在係統下並不缺少雕工,缺的是對器型靈活掌握的經驗,係統的中的參考圖也隻是一個簡單的參考,充其量是對原石的匹配而已。
“巴郎子,你的作品有沒有帶來嘛,可以先拿出來瞅瞅撒。”江老喝口水,坐在椅子上。
蘇陽從尿素袋子裡掏出一個紙箱子,打開後,把報紙從上麵取了下來,一座明豔的荷花赫然映在眼前。
雖然相比揚子鏈和薄胎玉雕的難度低了不少,但是論造型和驚豔程度,卻不亞於那些。
“哎呦,這荷花真漂亮啊!”
“是啊,你看這荷葉上的水珠,就跟早晨的露珠一樣,跟真的似的。”
江老對玉雕有一些懂行,雖然沒有運用頂級雕刻手法,但也是多種雕法相結合,而且這個荷花很有靈性。
“你這娃子,這真是你自己雕的?”江老將荷花捧在手上,輕輕的放在桌子上。
“江老,這玩意都是一刀刀刻的,可做不得假。”
“我滴乖乖呦,嘖嘖....”江老湊近看了看,這種精雕的手法很是精細,完全看不出什麼瑕疵,沁色和形狀渾然天成。
“江老,這件玉雕能拿出手嘛?”
“當然能撒,老子跟你說,還有可能中頭彩,那馬成五雖然雕了活鏈,但是成不成功還得另說嘛,他要是雕不成,那你就有機會了嘛。”
大家看過荷花,又看向蘇陽,眼神中帶著震驚,這小小年齡居然雕出大師級作品,江老緩緩吐出一句話:“孺子可教。”
有了大家的肯定,蘇陽心裡一樂,相信經過這次練手以後,下次再雕刻起來就簡單了,蘇陽將荷花又用報紙給纏了幾層,小心放在紙箱子裡,扔進了尿素袋子裡。
“江老,這玉雕我就先帶回去再改改,就先回去了,明天我保證來上班。那個新年會的事就拜托你了。”
“行嘛,到時候你跟我進去,畢竟咱帶了禮,我看哪個狗日的敢攔撒。”
蘇陽拎著袋子走出文化局大門,今天沒有騎摩托車,看來隻能步行了,先去一趟古麗家裡,把局裡的驗收單交給協會,如果順利的話,就把鑒定費就收了,晚上回去就可以給大家發工錢了。
剛出大門,迎麵碰到了一個姑娘,穿著周正的貂皮小襖子,紮著兩個麻花辮,回頭看到蘇陽出來,便挺了挺傲人胸大肌,上前搭訕道:“請問你就是蘇陽吧,我叫王桂芹,跟林曉倩都是一個科的。”
蘇陽微微凝神,現在聽到林曉倩的名字,已經有一些厭惡了:“你找我是有事嗎?”
“嗯,不過也沒什麼事?”王桂芹微微一笑:“林曉倩跟我們說過你們的故事,我覺得是林曉倩做的不對,跟你沒關係,是她眼光不行,看人不準。”
聽她這麼一說,是一樣倒是來了興趣:“你們不是好朋友嗎,怎麼還說這話。”
蘇陽隱約記得碰到過幾回,她們關係好像不錯,加上這姑娘哦身材還不錯,所以有一些印象。
“朋友怎麼了,林曉倩思想有問題,我不想跟他做朋友。”
蘇陽點點頭:“知錯能改就是好同誌嘛。”蘇陽把袋子往肩膀上一扛,轉身就要走,王桂芹來到身前,揪了半天的衣服,遲遲說出一句話。
“我來就是想問問你,你能不能跟我談朋友?”
蘇陽被這姑娘的可愛勁給整笑了,兩個人頭一回認識,就要談朋友,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王桂芹同誌,那我問問你,你為什麼要跟我談朋友?”
“你長得好看,而且年輕有為,還承包河床,還在村裡開鑒定所,天天往銀行裡存錢....”
蘇陽頓時驚住了,存錢這事誰特麼說的?
不過王桂芹倒是個實在姑娘,不藏不噎的,這一點比林曉倩強多了,而且顏值和家庭條件也不輸她,要是自己沒處對象,說不定還能處處看。
“王桂芹同誌,你那聽的都是謠言,我怎麼可能天天往銀行存錢,我就是一泥腿子,人送外喬木村西懶,不信你去村裡打聽打聽,你跟我在一起,絕對沒好果子吃。”
王桂芹“噗嗤”一笑:“蘇陽同誌你就彆謙虛了,我們科裡的同事都聽說了,科裡的一個姑娘跟於盛是同學,聊天的時候扯到你了,他們打手機說的。”
靠,於盛這叛徒。
“蘇陽同誌,我知道你有對象,不過現在是改革開放新時代,大家都流行自由戀愛,每個人都有追求愛的自由,你們還沒有結婚,那我就有機會,你放心,我不會放棄的。”
王桂芹漲著通紅的臉一口氣說完,剛準備走的時候,林曉倩走了過來,指著王桂芹的鼻子:“桂芹,你怎麼能跟他說這種話呢,你不是我最好的朋友嗎?”
王桂芹也略顯尷尬,不過也挺起腰板兒:“曉倩同誌,你們以前談過朋友,那是以前,但是現在我又追求愛的權利。”
“你...你怎麼能這樣呢?”林曉倩氣的跺腳,又指向蘇陽:“都怪你,肯定是你挑撥離間,蘇陽我以前真是瞎了眼。”
“跟蘇陽沒關係,是我主動說的,曉倩,請你不要這麼過分!”
蘇陽頓時愣住了,伸手打斷了她們:“不好意思,我這邊還有事就先走了,你們慢慢聊吧。”
蘇陽立刻小跑著出了門,一路來到了建設路的玉石門店,蘇陽把事給古麗說了一遍,古麗卻是盈盈一笑,絲毫沒有在意。
這也在蘇陽的預料範圍之內,古麗這種灑脫的女孩,不會因為這些捕風捉影的事情爭風吃醋。
古麗挽著蘇陽的胳膊,把頭往身上一靠:“蘇陽,阿塔這幾天都在忙著雕刻,你的單子明天我給阿塔吧。”
蘇陽想了想,也隻能這樣了。
看來晚上隻能自己先自掏腰包給大家發工錢了。
蘇陽在店裡跟古麗待了一會,便搭車回到了喬木村。
北大窯今天格外冷清,哈孜克正在灶台燒鍋做飯,把中午剩下的羊肉湯給熱了一下。
“陽哥你來的正好,我這剛熱好飯。”
哈孜克幫忙掀開鍋蓋子,給蘇陽盛了一碗。
“哈孜,你先吃著,我去張叔家用下大喇叭。”
蘇陽端著碗來到了張軍家裡,往桌子上扔了兩盒煙:“張叔,我想用下村裡的大喇叭喊大夥來領一下工錢。”
張軍放下碗筷,客氣的應聲道:“你說你這孩子,用大喇叭那不是應該的嘛,還拿什麼煙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