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鍋裡的丸子發出“滋滋”的聲音,香味從鍋裡竄了出來,用濾勺撈了幾遍,外焦裡嫩,放在簸箕裡晾著。
蘇陽一嘴塞了兩三個,用塑料袋盛了一些去後院給老爺子送了過去。
現在老爺子有了牙,什麼東西都想嘗嘗。蘇陽出門往老院走,在院裡閒聊了半天,到了傍黑的時候才回去。
“陽子,出去聚會了。”
順子跟大壯提著一瓶酒來到蘇陽家門口,喊著一起去參加聚會。
他們都是姓蘇,大壯跟自己是平輩。
蘇老漢腿腳不方便,加上今年輪到是蘇明生家裡,他就索性不去了,讓蘇陽代勞了。
三個人帶著酒來到蘇明生家裡,院裡已經來了一些人,一個個笑眯眯的看著他們,時間久了,蘇陽也記不清叫什麼了。
隻是跟著點頭微笑,含糊帶過。
大家都非常熱情的跟蘇陽打招呼,問東問西,大都是關於這幾年在外地生活的情況。
隻有大伯蘇明生就當看不見一樣,倒水讓煙都是跳過蘇陽。
“忒,誰他媽的稀罕!”蘇陽歪著頭,跟順子他們抽著煙。
至於蘇明生這老家夥,不管怎麼樣,自己該要的錢是一分不能少,等過了初一初二的時候就是最後期限,到時候咱就派出所見。
親兄弟明算賬,到哪都逃不脫。
晚上八點,人到的也差不多了,老少爺們來了三四十人,按照輩分坐了三桌。
蘇陽跟順子大民屬於晚輩了,坐在最後麵的桌子上,父輩坐一桌,爺輩坐一桌。
二老爺爺舉起酒杯開始講話,關於家族興旺,人丁興旺諸如此類的話,也是老生常談了。
最後看向蘇陽,話鋒一轉,說道:
“今年咱們蘇家的小子蘇陽,雖然沒成家,但是破例參加咱們的聚會,大家也都聽說了,陽子這孩子在外麵給咱們長臉了,現在不光乾大生意,還當了官,咱們蘇家又出了個人才啊!”
這事最近大家也是嘖嘖樂道,蘇家從建國後,就沒人這麼出息過。
尤其是在這村裡,一共有王、劉、蘇三家姓,這幾年劉家有一個人下海經商,賺了不少錢,在大城市買了車房,去年出錢給村裡修了一條路。
還有王家也有人在外麵混的不錯,聽說今年初二還請了戲班子,要在村裡唱三天,請大家聽戲。
所以在三大姓中,劉家就隱隱略勝一籌,王家也不甘示弱。
就是蘇家逐漸落於下風,沒辦法,晚輩後生沒出息,家族沒落也是大勢所趨。
在村裡,蘇氏的發言權越來越低,剛好蘇陽的出現,才讓蘇家看到了希望。
二老爺爺身為大家長,也是格外興奮,又提議道:“蘇老二當年遷戶口的時候,當時大家都說要把他們從族譜上除名,這個事呢,是俺們做長輩的不地道了。”
蘇陽臉色微微抽搐,從過去的回憶中得知,當年他們一家人遷戶口時,老少爺們深以為恥,這是違背祖宗的事情,說什麼也要把他們從族譜除名。
尤其是自家的兩個親兄弟,到最後連遞句話的都沒有。
這些事,都是紮在蘇老漢心裡的一根刺。
也不知為何,上了年紀的人對這些格外看重。
“現在我提議,恢複陽子一家人的族譜,並且呢,蘇陽列在同輩首頁,大家覺得怎麼樣?”
大家聽著這話議論紛紛,也沒有誰敢說個不字,畢竟人家孩子有出息,為蘇氏一族掙了臉麵,這是事實。
“陽子,二老爺爺給你家恢複族譜了,還是首頁!”順子激動的叫道,這對於同輩人來說是莫大的榮耀,是可以傳於後世的。
蘇陽悶頭喝了杯酒,淡然一笑,要不是給蘇老漢心裡拔刺,自己才不稀罕這破族譜。
“謝謝二老爺爺。”蘇陽起身打了個招呼。
隨後二老爺爺拉著蘇陽來到了長輩那桌,坐在了身邊,讓蘇陽跟長輩們挨個倒杯酒。
蘇陽也跟著照做了,這邊酒桌上的規矩很多,倒酒順序,敬酒順序,敬酒詞,就連碰杯都有講究。
蘇陽一圈下來,覺得比上輩子當牛馬還累,堪比人間修羅場。
酒到中旬,晚輩們挨個給長輩敬酒,隨後就開始商量明天祭祖的時間,以及捐錢事宜。
每年聚會時都會募集捐款,各家多少都會隨心意捐一點。用來購買祭祖的煙花鞭炮。若是今年誰家混的不錯,就多捐一些,混的不好,多少意思一下。
蘇明生拿著紙筆開始收錢,大家基本上都是五塊,也有幾個給十塊的。到了蘇陽這,便說道:“陽子,你在外麵混的不錯,今年怎麼也得捐個一百吧?”
“是啊,都族譜首頁了,少於一百我都不好意思。”蘇亮一旁附和道。
大家將目光投向蘇陽,也想知道蘇陽能捐出多少錢,蘇陽瞥了一眼蘇家父子,到這玩道德綁架了?
蘇陽放下酒杯,“不好意思,我不捐。”
“不捐?”蘇亮喝了點酒,走路發癲,拎著酒瓶子來到蘇陽麵前,“大家都捐,你憑什麼不捐,你他娘的還是不是蘇家人?”
二老爺爺也走了過來,喝了一聲蘇亮,拍了拍蘇陽的肩膀:
“陽子,彆跟這愣頭青一般見識。你也知道,今年咱們村,王家跟劉家都多少表示了一下,咱們蘇家也不能落後啊,要不你多少出個幾百塊,咱們蘇家兌錢在村裡放一次煙花,也給咱們姓蘇的長長麵子嘛。”
蘇陽聽到這話就被氣笑了,這他媽跟綁架有啥區彆。
“二老爺爺,既然話說到這份上,我也就直說了,當初我們走的時候,你們直接除名,還讓我們這輩子不能踏村一步,現在蘇家落後了,現在倒求我捐錢了,門都沒有!”
“陽子咋說話的!”蘇老三趕緊扯了扯蘇陽的袖子,回頭笑了笑:“二爺爺彆生氣,陽子這是喝多了,回頭我好好說說他。”
蘇亮似乎找到了作妖的借口,立馬順杆子往上爬:“蘇陽,你小子咋跟二老爺爺說話的?沒大沒小的,讓你捐錢是看得起你,彆不識好歹。”
蘇陽忍無可忍,這次家族聚會感覺就是一個圈套,把一家人重新寫上族譜,還把自己位列族譜首頁,現在又騙自己捐錢。
“你他娘的,給你臉了是吧!”
蘇陽直接一巴掌呼了過去,又拎起酒瓶子朝腦袋上砸了過去,伴隨“啪”的一聲,玻璃瓶破裂。
大家看著都楞了一下,蘇亮原本喝的差不多了,一下子就給揍桌子底下去了。
蘇亮爬起來搬著凳子就砸了過來,大家夥立刻開始拉架,順子和大壯也是也是默契的加入拉架隊伍中。
打完架,兩個人被分彆拉開,蘇陽倒是沒什麼事,就是蘇亮腦袋上又開了花,身上還莫名其妙多了幾個鞋底印子。
“二爺,你看蘇陽這小子,當您的麵打我兒子,你得給做主啊...”蘇明生捂著蘇亮的頭,肺都要氣炸了。
二老爺爺使勁拍了拍桌子:“行了行了,趕緊把亮子送診所包一下。這大過年的,眼裡還有我這個老人嗎?”
“陽子不想捐就不捐吧,畢竟咱們以前做的也不地道,算了,都喝點酒也說不清,都趕緊各回各家吧。”
蘇陽也沒搭理他們,直接扭頭就走了,順子和大壯也趕緊跟了上去。剛才兩個人下手也挺重,對著蘇亮就是幾腳猛踹。
蘇陽回到家裡,二老還都沒睡覺,蘇老娘正在給院子各處擺香爐上香,院子裡撒上了芝麻杆,門口用棍子堵上了門。
蘇陽躺在床上,借著酒勁兒一覺睡到了天亮。
起床後蘇陽先端著早飯來到爺爺院裡,老爺子一大早的就用鐵鍁在槐樹疙瘩附近刨了幾個坑,似乎在尋找以前埋的東西。
“陽子,你二老爺爺今早來了,把昨天的事給我說了,這事你做的沒錯,爺爺支持你。”
蘇陽接回鐵鍁,利用係統掃描,很快就鎖定了當年埋箱子的位置,往下挖了一米多,就挖到了箱子。
“爺爺,要不你跟我們去和田吧,那裡沒這麼多屁事,鄰裡街坊的都不錯。”
老爺子笑嗬嗬的搖搖頭:“算了,人死歸根,我這沒幾年盼頭了,哪也不去了。”
蘇陽理解這種心情,便沒有多問,以後有錢了,坐飛機來往也快一些,到時候多來看看吧。
蘇陽從坑裡搬出木箱子,放在老爺子麵前,鎖頭也已經鏽壞了,輕輕一砸就開了,裡麵裝著一個皮包,敞開一看。
裡麵各種玉石就有十幾塊,還有一些袁大頭和其他的銀幣,現在雖然不值錢,但是再等幾十年,那就價值不菲了。
“爺爺,怎麼這麼多?”
“其實也沒多少,爺爺原本就是留給你娶媳婦的。看你現在也認乾了,這些東西你都拿去吧,省的你那幾個堂兄弟惦記,以後在外麵好好乾,給你爹長長臉。”
“我知道了爺爺。”
蘇陽洗洗手,剝了兩個雞蛋放在白粥裡,老爺子吃起來也很利落。
上午蘇陽把東西帶回家裡,把上麵的鏽跡和土渣都清理了一遍,其中有兩塊還是和田籽料,老籽料的油性已經出來了,價值會更高一些。
剩下的那些銀幣,就隻能留到以後了。
吃過早飯,蘇陽都在家裡幫忙包餃子,韭菜雞蛋和豬肉白菜的,並把餃子給爺爺送了一份,中午熱一下就能吃了。
下午的時候,村裡就開始忙著貼春聯,各家各戶的大門煥然一新。
蘇陽在家裡爬到房頂上跟古麗打了個電話,斷斷續續的聲音聽著難受,幾句話愣是說了十幾分鐘,電話費一分也不少。
“狗日的移動!”
蘇陽罵咧咧的從梯子上下來。
看到村裡三大氏族的男人,現在已經開始在大街上集合,準備去祭祖了,蘇陽跟在隊伍後麵打打醬油。
一群人拎著燒紙,朝著麥地裡走去,那一個個低矮的墳頭,旁邊煙霧繚繞,鞭炮四起。
老少爺們對著墳頭一拜一揖。
不過到了現在,山東農村已經禁止燃放鞭炮了,沒了熱鬨,隻有兩把草黃的燒紙。
這邊也沒有什麼年夜飯的習慣,大家吃過晚飯,誰家有電視,就跑去誰家看春節晚會。
除了小孩子在外麵跑著拾啞炮,大人也是早早的入睡了,因為等到五更天的時候,要早起下餃子放鞭炮,吃過餃子還要去長輩家裡磕頭拜年。
蘇老漢掏出收音機,裡麵響著春晚的潘長江小品“哥哥麵前一條彎彎的河,妹妹對岸唱著一支甜甜的歌....”
第二天淩晨,蘇陽掛上炮仗,蘇老娘在廚屋裡下了餃子,隨後來到後院給老爺子幫忙點炮,餃子煮好端到桌子上,蘇老漢扶著門框磕了個頭。
“爹,過年給您磕個頭了。”
老爺子放下碗筷,眼裡包著淚花,已經多少年沒見到老二磕頭了,心裡還挺難受。
磕完頭,蘇老漢眼裡酸酸的,磕個頭算是今年在眼前儘孝了。
沒多久,蘇明生跟蘇老三他們也帶著一大家子人來到院裡,十幾個人在院裡對著堂屋一起磕了頭。
不過看蘇老漢他們在院裡,也沒有逗留,直接出門去其他家裡磕頭拜年了。
蘇陽則回到家裡,準備躺在床上補了個覺。
經過蘇陽昨晚的一鬨騰,今年那些同族的晚輩估計也不會來家裡拜年了。
就在這時,門外走來幾個身影。
順子他們一家人,還有大壯領著自家孩子來到家裡。
“二叔,您坐好了,過年給您磕頭了。”
“二爺爺,給你磕頭了...”幾個小孩子奶聲奶氣的跟在大人身後,像模像樣的磕了個頭。
蘇老漢拄著拐,激動的走了過來,給順子和大壯他們讓根煙,給孩子們抓了一把糖果。
“二叔,你快進屋吧,我們還要去其他家裡拜年,就不多坐了。”
隨後順子他們帶著孩子便出了門,朝著下一家而去。
禮尚往來,蘇陽也出了門,來到順子家和大壯家裡,跟他們的父母磕了個頭。回去的時候天剛蒙蒙亮,大家夥走街串巷,見麵了碰到長輩就直接磕個頭,省的再去家裡跑一趟了。
蘇陽又重新躺進被窩補覺,一直到中午十二點,門外來了幾個人,悄默的來到屋裡。
“陽子,下午有事唄?”順子挑開蘇陽的被被窩,問道。
蘇陽被驚了一下:“大年初一能有啥事?你們幾個要是打麻將我可不去。”
“打什麼麻將,陽子,咱去黃河故道挖玉唄?”大民咧嘴一笑,搓著手躍躍欲試了。
“現在?”蘇陽看了眼外麵,“你們啥時候這麼積極了?”
“誰跟錢過不去啊,趁現在沒人發現,咱能挖一天是一天唄。”
蘇陽從被窩坐了起來:“行,走吧。”
蘇陽穿上衣服,來到院子裡,幾個人的鐵鍁已經準備好了,另外還帶了一些乾糧,熱水壺、炸丸子和饅頭。
看來是想要乾道天黑了。
蘇陽上了車,打響了火。
大壯就在門口放了一掛鞭炮,回頭衝蘇陽一笑:“出入平安嘛。”
“不錯,上車。”
幾個人上了車,坐在車裡暖和多了。
路過村裡,大街上有很多人都在烤火聊天,初一不乾活,所以大家都比較閒。
“順子,你們乾啥去啊這是?”
順子趕緊把窗戶給搖了上去:“沒事,去集上溜溜。”
國道上人煙稀少,就是車子都沒有幾輛。
在開了將儘一個小時後,車子來到了海滄村附近的黃河故道,把車子停在林子附近,幾個人步行前往荒地裡。
現在地麵上多了一些腳印,來到那片荒廢的土地時,有的墳頭上多了一些碎紙,估計是祭祖後剩下的。
大家夥來到地方也不再怕了,身上一股子乾勁。
“陽子,咱開始乾吧!”順子把鐵鍁往地上一插,往自己手上呸了兩口。
大壯在四處扒拉著乾草,小心的看著周圍:“順子,不是說大年初一鬼到墳頭上拾錢花嘛,咱這麼挖沒事吧?”
“都是人嚇人,啥都沒有窮可怕,趕緊挖吧!”
蘇陽扛著鐵鍁笑笑:“順子說的沒錯,大家夥趕緊時間吧。”
很快,幾個人就開始叮叮咣咣的挖了起來,這次按照蘇陽說的,並沒有四處刨坑,而是沿著一個坑為中心,逐漸向四周擴展。
這樣才有幾率碰到一些石頭。
蘇陽繼續在附近轉悠,來到那片沙土地附近,上次挖出了兩塊不錯的料子,這次想再碰碰運氣。
在蘇陽來回的走動下,係統的光點時明時暗,不過亮度有限,蘇陽也沒有著急出手。
幾十塊錢不值得的費半小時去挖坑刨土。
隻好繼續朝著黃河故道的深處走去,既然這塊地方產料,說明這條故道的具備石料形成的礦物質,不會局限於單個地方,這故道會成為中原版的瑪麗豔河床也說不準。
順子他們看著蘇陽越走越遠,直至完全看不到影子。
“你說陽子跑這麼遠乾啥?”
“人家有經驗,啥地方有貨,一眼就能看到,咱可比不了。”
正說著,大壯嘿嘿一笑:“挖到了挖到了!”
大家夥立刻圍了過去,左右看了看,一塊白色的石頭握在手裡,手感光滑。
“這就是白玉吧?”大壯捏著子啊手裡搓著。
順子皺著眉頭仔細看了看:“這特娘的骨頭啊!”
“啥?”大壯趕緊鬆手往地上一扔,“臥槽,臟東西!”
順子和大民在一旁哈哈大笑。
大年初一就挖到骨頭,還真夠晦氣的,等下隻能用玉石來壓壓驚了。
現在他們挖了半個小時,也沒什麼收獲,多少都有些失望,不過想起蘇陽跟他們說的話,挖玉就是一個耐心活,不可能每次都能挖到玉,就是在和田也經常挖一天什麼都挖不到。
所以他們並沒有放棄,幾個人熱了一身汗,開始脫掉棉襖,身上就麻利多了,挖起來的速度也更快了。
沒多久,壯子又叫了一聲,小心的從土裡找出一塊白色的玉石:“你們看,這塊是不是白玉?”
順子和大民湊過來看兩眼:“你彆說,這塊還真是!”
“你小子今天運氣可以啊,讓你給先挖到了。”
而另一邊,係統也發出強烈的提示音“滴滴...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