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陽在北大窯待了一會,也沒好意思打擾艾孜買提,便回到了家裡。
昨天勞累了一晚上,加上木屋外麵的狼叫,晚上溫度也比較低,所以睡得並不好。
一躺到床上便困意來襲,也沒心思回味昨天的事情,很快就睡了過去。
等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太陽正在日頭,蘇陽醒來後洗了把臉,都這個時間了,今天也隻好休息一天了。
“陽子,鍋裡的飯熱一熱,彆忘記吃了。”
蘇老娘正在院裡翻地,用耘鋤墾出一塊空地,準備撒一些菜籽,等長出十公分的時候,再分開挪到地裡去。
“媽,我吃過了,我去羊圈看一看。”
“去吧,你爸也在那忙活,有隻羊得病了,拉稀,希望菩薩保佑,能平安無事。”
蘇陽無奈的搖搖頭,凡事都求菩薩,那人還活著還有什麼勁兒。
沒過多久便來到羊圈,蘇老漢正在翻曬棚子下麵的乾草和貯青飼料。腿雖然不得力,但是胳膊上有勁兒,一麻袋飼料雙手一抱,就給扔了下來。
再用叉子挑開,在塑料紙上攤開勻曬。
“陽子,這些飼料返潮了,棚子漏雨,再不曬曬就發黴了,你有時間還得在上麵蓋層油紙。”
“我知道了,撐過這幾天就好了,到時候就能趕出去放羊了,飼料也就吃的少了。”
蘇陽小時候就經常拿著鞭子去放羊,一出去就是一天的時間,把羊往溝裡一攆,就能乾其他事情了,也不累。
陳二手裡拎著一個針管子從屋裡走了出來,準備給羊打個針。
“陽子,你來的正好,你幫我摁住點,我給羊打一針。”
“陳叔,這羊怎麼回事?”
“也不知道吃什麼東西了,從昨天夜裡就開始拉稀,羊屎蛋子不成囫圇個,今天從鎮上配了點藥,先打兩天看看。”
蘇陽一臉擔憂的走進羊圈,看到那趴著的老母羊,年前才剛生的一窩,可是大功臣啊。
“不會是吃魚粉吃的吧?”
陳二搖頭:“不可能,其他羊都吃了,這段時間明顯長膘了,也可能是凍的了。”
現在晚上還是挺冷的,溫差比較大,蘇陽看到牆邊上的玉米杆,“等會抱十幾捆,圍在羊圈的牆上,應該能保暖。”
“沒事,烤烤火興許就緩過來了。”
蘇陽蹲下來,伸手摁住了羊身子,陳二彈了彈針頭,對著屁股就紮了上去,好在羊的反應不大,咩叫了幾聲,一會功夫就推完了。
“要不把其他羊從圈裡分出來吧,要是得什麼病,彆萬一傳染了。”
“我正準備分欄呢,等會就分出來。”
養這種活物,最怕的就是傳染病,一個不留神都有可能一鍋端,得不償失。
蘇陽又看了看那幾隻豬崽子,個個生龍活虎,能吃的很,豬槽裡被舔的乾乾淨淨。
等今年八月十五的時候就能賣幾隻,飼料錢就能回來了,到過年的時候,剩下的都是賺的。
“爸,你明天有時間不,趁著現在有時間,我帶你們去城裡,跟古麗家人見一麵,咱兩家人認識一下,也說道說道。”
蘇老漢聽到這事,頓時眼睛一亮,天天盼兒媳婦,這會終於來了,不過想到人家是城裡的閨女,自己不過是農村遷移戶,隱隱有些擔憂。
“陽子,你說的是真的不?明天咱就去?”
“真的,回頭你跟我媽也說一聲,明天一早就去。”
“唉!”蘇老漢嘴角一咧,笑得合不攏嘴:“對了,頭一回見麵,咱可不能空手去,買點煙酒,等會讓你媽去大明那裡拿。”
“這個你們就不用管了,等會我去巴紮上買就行了。”
蘇陽本來還想再拖一段時間再吃飯的,不過昨天夜裡發生了那事,再不抓點緊,就有耍流氓的嫌疑了。
再說了,還有吳亮那個癟犢子玩意,要是發現給他下了套,指不定在背後搞什麼幺蛾子。
蘇陽回到家裡,給江老打了個電話,作為中間人,在中間添油加醋,是必不可少的。
江老人緣不錯,跟卡布提還有一層師徒情分,到時候熱場子肯定沒問題。
隨後又給玉石門店通了個電話,明天約在上午十點左右,就在家裡吃頓便飯,也省的大家過於拘謹。
卡布提雖然先前對自己保留看法,但是現在也比較認可這個女婿了,再說了,自己跟古麗生米都煮成熟飯了,不認也不行。
蘇陽套上騾車,去了鎮子的巴紮上,在肉市買了十條大鯉子,一隻羊殼朗子,外加十斤的切糕。
原本的習俗還要截紅布的,不過對古麗來說,也沒什麼用,便買了兩身衣服。
當然,聽人說頭一次見麵還要帶一根甘蔗,寓意感情節節高升,但這個季節甘蔗確實不好找,就算了。
在路過批發鋪時又順帶了兩條雪蓮,兩箱伊力特曲,加起來將近五百塊錢,蘇陽看著堆滿的騾車,開心的笑笑。
本來二老就是農村人,又身患殘疾,古麗家人雖然不在乎,但是免不了外人說道。
禮多人不怪嘛,到時候也能堵上周圍鄰居的嘴,農村人最愛嘮這個。
買好了東西,蘇陽駕著騾車回到村裡。
陳菊在屋裡跟幾個同齡婦女嗑瓜子烤爐子,正扯到誰家爺們的嘟嚕大時,看到門外的蘇陽走過,便樂嗬嗬的走了出來。
“陽子,你這買這麼多東西,也不說在咱們這拿,都實惠價來的。”
“嫂子,我這可是人生大事,彆到時候掏出來雪蓮變雷蓮,你說我臉往哪放。”
“嘁,淨跟你嫂子扒瞎,嫂子啥時候給你弄過假。”
這會兒,在北大窯上工的人也下班回家,密密麻麻一二十口子人走了過來,看到蘇陽這一車的貨物,七嘴八舌的打聽起來。
“陽子,你這隻是見個麵,婚還沒定呢,就買這麼多東西,咱們十裡八村的你是獨一份了!”
“就是,頭回見麵帶幾斤切糕就行了嘛,你這標準是按訂婚送的吧。”
大家說歸說,但還是羨慕死個人。
二嬸子看著那滿車的好東西,恨自己咋不年輕個二十歲,到時候憑自己這張嘴,也能把這帥小夥說到家裡去。
“行了大夥兒,你們快回去休息吧,我就先走了,回頭有空,我帶古麗跟大家見個麵認識認識。”
“那行的嘛,大夥都想見見嘞。”
蘇陽趕著馬車朝家走去,二嬸子撇嘴嘖嘖道:
“陽子現在真是混出來了,你瞅著一車子東西,得小一千塊...”
“說那乾啥,咱能掙著這份工錢,都是托人家的福。”
忙活完一切,蘇陽悠哉的躺在床上,覺得時間忽然就慢了下來,開始撿起了話本小說看了起來,又擦了擦槍,抹了點槍油,隨後就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蘇老漢便就把自己收拾立整了,穿著蘇陽上次買的軍大衣,把胡子也給刮了,感覺年輕了好幾歲。
蘇老娘自己手縫的碎花襖子,一大早就跪在菩薩底下上香磕頭,還供上了新鮮的大酥梨。
“媽,趕緊收拾東西走吧,菩薩冬天吃不了你這大酥梨,吃了容易跑肚。”
“滾,彆在這瞎說,菩薩跑啥肚?”蘇老娘臉色一振:“哎呦,罪過罪過....”
蘇陽搖搖頭,來到院裡掀開小汽車上麵的包單,打響了一會,聲音低聲轟鳴起來。得虧還有這輛車,走在外麵也給足了麵子。
今天玉石店沒營業,大門關著,蘇陽開車停在了前門。
古麗換了一身紅色的短款小襖,紮著馬尾辮,額頭上墜著一顆紅色的寶石額鏈,整個人氣質清雅,有種彆樣的異域風情,如同芙蓉出水般的靈動。
“叔叔阿姨,你們來了,快到屋裡坐。”
古麗嘴裡含笑,將二老迎進堂屋,卡布提和江老也已經到了,正在屋裡沏著熱茶。
“哎呦你彆說,這瓜娃子和這女娃兒走在一塊,可真是般配的嘛!”
江老哈哈笑道,帶著二老坐了下來。
本來還有點拘謹,不過在江老的主持下,大家聊起來也順暢多了,人家女方無非就是問問家裡的情況,幾畝地,種什麼,什麼時候施肥,一年有多少收成,二老身體情況這種家常問題。
蘇陽則和古麗來到廚房,準備下廚做飯。
一見麵,古麗就在蘇陽麵前轉了一圈:“蘇陽,我今天好看嗎?”
“當然好看,你穿什麼都好看!”
蘇陽回頭看了一眼,沒人,便湊過嘴巴,在古麗臉上快速親了一口,隨後一把摟在懷裡。
此舉頓時讓古麗瞳孔放大了一下,緊咬著嘴唇,推了兩下沒推開,也就順其自然的揉進懷裡。
經曆過那晚的事情後,兩個人捅破了最後的一層隔膜,心裡顯得更親密了,都把彼此當成了自己人。
在蘇陽的一陣親熱過後,古麗嘴唇濕潤,胸脯快速起伏著,用黏糊糊的眼神看向蘇陽,“哎呀,趕緊做飯啦!”
這個家夥,現在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萬一從屋裡出來個人,就被看到了。
早晨古麗已經買好了肉和菜,就等著蘇陽大顯身手了。
“古麗,今天就讓你們嘗嘗我的手藝,西北菜的大魚大肉吃多了,換換口味。”
“行啊,我去洗菜。”
蘇陽在前世也是美食愛好者,川菜中的宮保雞丁,魯菜的黃河大鯉魚,湘菜中的毛血旺,再加上一道上海的甜口熏魚,另外再加幾道清菜就差不多了。
古麗洗著菜,看著蘇陽在鍋台忙碌的樣子,滿眼的幸福。
這年頭,男人都是不下廚的,這是時代的偏見,古麗自然很反感。現在看到蘇陽認真做菜的樣子,也沒有什麼偏見,自己算是找對人了。
蘇陽最拿手的就是黃河大鯉魚,曆史上這道菜共有四道做法,陳氏牡丹花刀、北宋宮廷遺風、盛唐武火技法、漁民古早技法。
現在最通俗的就是陳氏做法,醃製半日,再三次過油定型,呈“鯽魚躍龍門”之勢,外焦裡嫩,翹尾展鰭。
最後再來一勺子糖醋澆在上麵,點綴兩葉香菜,酥肉蘸汁,回味無窮。
在一陣油炸烹飪中,一道道美食相繼出鍋。
一共八菜一湯,兩個人輪流端上了桌子。
蘇老娘站起起身:“我去廚房幫幫忙。”
卡布提拉住了蘇老娘胳膊,明白其中意思:“老姐姐你就坐下嘛,我們這裡可沒有女人不上桌的道理嘛。”
“是嘛,咱們現在都第九個五年計劃了嘛,深化改革,消除封建的基本方針要徹底落實撒!”
尤其是江老,看到黃河大鯉魚的騰躍造型,眼睛都直了,督促著大家趕緊動筷子。
“叨菜叨菜...蘇陽這巴郎子可不光眼光了不得,這做菜的功夫也了不得嘛。”
蘇陽笑笑:“江老,您就彆誇我了,趕緊嘗嘗我這手藝咋樣?”
“好嘛好嘛,知道我老頭子嘴饞,把饞蟲都勾出來了撒。”江老吃了一口菜,頓時豎起了大拇指:“嗯!不錯,好巴適嘛。”
卡布提經常應酬,天南地北的菜也吃過不少,不過品嘗過蘇陽的手藝後,也是讚不絕口:“巴郎子,沒想到這有這手藝,這可比外麵大飯店的師傅好吃多了嘛。”
二老對視一眼,也是有些摸不著頭腦。隻能乾巴巴的陪笑。
平時蘇陽在家都是飯來張口,飯做好了蹲在鍋裡,起床了再去吃,廚房都沒進過幾次,啥時候會做這麼多菜了。
江老起了瓶白酒,給幾個人各自倒了一杯,不過蘇陽卻推辭了:“江老,開車不喝酒嘛。”
“行嘛行嘛,那你老漢就要多喝點了嘛!”
江老轉眼就給蘇老漢滿上了,老漢臉上擠出一臉褶子,也是高興的來者不拒。
“對了巴郎子,聽古麗說,那塊三級河床你讓吳亮入了一半的股,這是咋回事嘛?”卡布提疑惑的問道,如果真的出貨,讓出去一半就說不過去了。
“我看過那段河床,其實出貨率很低,可能連承包費都賺不回來,更彆說什麼人工成本了,這個時候有人主動入股,那就平均下損失嘛。”
蘇陽笑了笑,一副得意的表情,“過兩天你們就知道結果了嘛。”
卡布提和江老也是半信半疑,地底下的東西誰又能說得準呢。
但是蘇陽的話,卡布提現在都選擇相信,他說出貨率低,那八成是不高。
“那你那片的三級河床,為什麼總是出好貨嘛,這說不過去了嘛!”卡布提一直好奇這件事,同樣都是三級,怎麼差彆這麼大。
蘇陽看著這裡也沒有外人,便說道:
“阿達西,其實35號坐標地段原本高低差比較大,河床偏陡坡,上麵被砂石覆蓋,所以玉石層埋的比較深,上麵雖然也有很多坑洞,但並沒有挖到玉石層,嚴格來講這屬於完全未開發的河床,所以能出一些好貨。”
幾個人一聽,皺著眉頭思索,沒想到河床上這有這層門道。
“巴郎子,你是怎麼看出來的嘛?”江老問道。
“從河堤也能看出來嘛,都快成地上河了,而且河堤的砂石層明顯斷節,就很好推斷了嘛!”
蘇陽想到河堤可以看到河床斷層,便作用初中地理知識解釋了一番。
大家跟著點點頭,似乎也就想通了。
“巴郎子,等你跟古麗這事成了,上遊的那個一級河床,我準備就交給古麗打理,你就多幫幫她嘛,算是嫁妝了嘛。”
“行,我會全力幫的。”
江老察覺話中意思,便舉杯起來:“哎呦,那就太好了嘛,你這老丈人可是夠意思了哦!再說了,我徒弟這瓜娃子腦袋瓜聰明的很呢,來來來,喝一杯撒。”
蘇老漢也開心的舉起杯子,聽得出來,這老丈人是比較認可蘇陽的,那他們就放心了。
飯後,幾個人醉醺醺的散場,蘇老娘將老漢扶進車裡就呼呼大睡了。
蘇陽跟古麗在附近走了一圈,隨後便開車回家了。
回到家裡,蘇老漢便倒在床上睡覺了,蘇老娘說,“人家說,今年找個時間把婚定下來,至於彩禮嘛,人家也沒提,估計也看不上咱們家這三瓜倆棗的,到時候你多幫襯著古麗,那丫頭我看著水靈,也勤快,是個好孩子。”
“我知道,那邊我會多幫忙的。”
蘇陽停好車子,來到了北大窯,現在瑪瑙組的鑒定工作已經開始了,經過幾天的筆杆子學習,現在上手的時候,雖然有些生疏,但是正確率並不低。
“蒙古產瑪瑙共有九色,紅、藍、綠、黃、白、黑、糖心、脈筋、眼睛。不過判斷價值就看產地,一個是肯特省的巴圖瑙勒布地區,一個是戈壁沙漠瑪瑙....”
艾孜買提手中拿著一顆紅色瑪瑙,跟大家說著。陳大明他們手裡捏著本子,邊聽邊記。
好在這批貨都是紅瑪瑙,專一分類學起來更快。
蘇陽也跟著聽了一會。
蒙古的瑪瑙價值分兩類,其中最值錢的肯特省瑪瑙,另外都是通貨,原石也很便宜。
想這是瑪瑙料子,大部分是從肯特省來的,但也有一些來自戈壁沙漠,混雜在一起,八成也是弄個渾水摸魚。
鑒定組就需要把他們挑出來,挨個打上標簽。
要是打錯了標簽,或者誤判,難免有人來找麻煩,甚至來砸場子。
一切都得細心為上。
瑪瑙除了國內的需求大之外,還有印度、波斯、日本等佛教國家同樣有需求。
在佛教曆史中,瑪瑙一直都是神聖的器物,在南北朝佛教文化最興盛的時候,鳩摩羅在《妙法蓮華經》種就稱:“馬腦,梵雲遏濕摩揭婆。”
同樣也被視為佛家七寶之一,在金、銀、琉璃、硨磲、瑪瑙、琥珀、珊瑚中,占據很重要的地位。
這也是瑪瑙價值被炒起來的文化來源。
就如同和田玉一般,在華夏文明中《周禮》記載:“以玉作六器,以禮天地四方”。
璧、琮、圭、璋、琥、璜等玉器,代表天地諸神,成為帝皇權利的象征,並賦予仁、義、智、勇、潔的優秀品德。
所以玩玉並不是單單的一種物理上的石頭,更是一種背後的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