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陽跟老爺子簽完合同,又在院子裡溜達了一圈,院子裡很寬敞,到時候可以搭一個亭子,擺上茶台茶具,等掙夠了養老錢,就可以好好活過這一世,也算是沒白來過。
滿懷憧憬的蘇陽拉著古麗出了門,隨後就來到了附近的信用社。
保安還是那保安,窗口卻少了個於盛。
蘇陽排了一會隊,來到窗口說要取二十五萬。
那人麵帶微笑,也沒有問詢取錢乾什麼用,不像後世那樣,存錢的時候是大爺,取錢的時候看臉色。
取完錢,蘇陽拎著沉甸甸的袋子,又來到了老爺子的地方。
“阿達西,我剛好路過信用社,直接把錢取出來了,你數數。”
老爺子滿臉笑意的走過來,沒想到從看房到賣房前後不超過一個小時,就已經搞定了。
老爺子叫來了夥計,幫忙一起數錢。
前後數了兩遍,確定沒有什麼問題,高興的收了起來。
“行嘛巴郎子,按照合同約定,一個星期後我就把鑰匙給古麗丫頭了,你到時候也來看看嘛。”
“沒問題。”
回到家裡,一進屋,古麗就把胳膊掛在了蘇陽脖子上,在臉上親了一口。
“蘇陽,你把房子寫我名字,你不後悔啊?”
“誰後悔誰孫子。”蘇陽一把抱著了古麗的小蠻腰:“古麗,把門關一下。”
“大白天的關門乾嘛?”
“我這有塊好料子,得關門看。”
“蘇陽,不是要看料子嗎?”
“我藏的深,你幫我拿。”
“唔唔...”
等到中午時分。
蘇陽將卷簾門給拉了上去,一股刺眼的陽光照射進來。
古麗滿麵紅潤的走了出來。
挽著蘇陽的胳膊去外麵吃飯。
卡布提最近都在河床上忙活,得過兩天才能回來。
聽古麗說,那塊一級河床現在出貨率並不高,紅皮白肉的出貨量也少,而且沒有遇到什麼“坑王”之類的好貨,勉強能維持住支出。
一級河床的情況都是這樣,那其他的河床就更不用說了。
整體情況都比較差。
曆史證明,千禧年之前的機械開采,賺錢的人少之又少。
機械成本加上人工成本,再加上普通玉料的市場飽和,導致價格下降。
但是到了千璽年後,國內的收藏市場興起,古玩和文玩逐漸走進普通民眾的視野,和田玉作為傳統文化的代表,一時間受到了大家的歡迎。
尤其是和田籽料在國內供不應求,價格持續上漲。
當時也有一部分人將料子囤了起來,幾年後反而大賺了一筆。
尤其是08年奧運會之後,玉石一躍而起成了投資品,當時BJ的羊脂玉價格是50塊錢一克,品相好的羊脂玉可以賣到市價在每克500到1500元之間,更極品的羊脂玉可能超過每克2000塊。
而當時的黃金價格也不過是在兩百到三百之間。
可見羊脂玉最輝煌的高峰時刻,也就是那幾年了。
兩個人挽著胳膊走在大街上,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但最近在新時代電影的熏陶下,大家的思想也逐漸解放。
接頭巷尾處陸續出現搖滾青年彈琴打鼓,聽著魔岩三傑的磁帶,哼著張楚的《孤獨的人是可恥的》,還有鄭鈞的《赤裸裸》。
正是有了搖滾青年的推動,大家的日常打扮從粗布棉褲變成了時髦的牛仔喇叭褲。
愛情不再是隱晦的東西,而是一種向往的自由。
就像歌詞裡的那樣:
這是一個戀愛的季節,
大家應該相互微笑,
摟摟抱抱這樣就好
愛情推動思想進步,兩個人在大家的目光下來到了缸子肉那家羊肉鋪子。
“阿恰克,來兩個大份的肋排肉嘛。”
古麗高興的坐了下來,搓著小手開始等待。
蘇陽來到火炕旁從盤子抓了一把皮牙子。
也不知怎麼回事,吃缸子肉搭配皮牙子,就非常的開胃。
“對了古麗,你回頭跟卡布提說一聲,這段時間從河床上出的料子就不要出手了,最好把貨都囤起來。”
“囤貨?”
古麗微微皺起眉頭,有些不了解。
目前和田的市場趨於飽和,這是大家公認的現象,價格也在緩慢下降。
原來能賣錢的料子,現在變成了路邊攤都無人問津。
行情已經算是近年來最差的了。
所以大家都在降價出售,給錢就出。
沒有人會想著還要再去囤貨,再囤下去,手裡的料子恐怕真就成了石頭了。
“目前這些料子並不值錢,但是等到00年,全民小康實現“三步走”戰略目標,老百姓吃飽肚子了,就開始想著搗鼓這些稀罕玩意了,到時候再出手也不遲。”
古麗聽得似懂非懂,不明所以的點點頭。
“蘇陽,你說的好像有道理,但阿塔可能不會聽我的,萬一....”
蘇陽嘴裡嚼著一根皮牙子,說道:“這個也不勉強,反正到時候也不愁吃穿,不過還是要勸一句,錢是留給膽大心細的人掙的。”
“說的沒錯嘛巴郎子。”羊肉鋪老板端來了兩缸子羊肉,冒著濃鬱的熱氣,“來嘍,肉都燉爛乎了,趁熱吃嘛。”
古麗把肉挑給了蘇陽,自己留了一小塊:“我不愛吃肉,這塊肉給你,我喜歡喝湯泡饢餅。”
古麗撕巴著饢餅泡在肉湯裡,吃起來一臉滿足。
吃過飯之後,蘇陽送古麗回到店裡,便騎著摩托車回去了。
喬木村,廣場上。
很多人背著自家的竹筐來到了廣場上。
大家身上都沾滿了黃泥,看來大家為了挖鎖陽,也沒少費功夫。
王強正招呼著大家排隊出售,“大家都排好隊了,放心吧,大家有多少我就收多少。”
哈孜克站在廣場上,看著這副場景就來氣,本來這些鎖陽都該是自己的,現在居然被這幾個王八犢子給搶先了,恨不得一腳就踹過去。
王賴子手裡拿著秤,兩個人抬著杠把子,一點點的往後扒拉著秤星。
“二十一公斤。”
“賴子,你那杆子都翹那麼高乾啥,我看還能往後扒拉一個星。”
“四叔,這夠可以了,你這鎖陽上麵都是沾的土,我都沒給你折價就不錯了。”
四叔一聽就不樂意了,指著自己的鎖陽憤憤不平:“那鎖陽是從地裡長出來的,帶點土咋了嘛?再說了你們早晨隻說挖鎖陽,沒說不讓帶土啊。”
“就是啊,你們要是早說不帶土,我們不就給扒拉乾淨了嗎,現在開始放馬後炮了,不好使。”
周圍的鄉親們也都認個死理,你當初不說清楚,誰知道呢。
農村人就是這樣,相比城裡人是樸實敦厚。
但是對於自己人,巴不得鎖陽上麵多帶點土,再撒點水,能多賣一斤是一斤。
王強站起身來,看了看,帶土這件事他也沒想到。主要是自己也不懂中藥材,看著蘇陽賺錢就跟著乾了,他擺擺手:“算了,帶點就帶點吧。”
蘇陽在一旁看了一會,樂的合不攏嘴。
這些鎖陽長的參差不齊,粗細不均,有好些都是細杆子,太嫩了壓根沒有藥效。
這要是能賣出去,人家藥鋪的生意早就黃了。
“陽哥,你笑什麼?”哈孜克氣的嘴巴呼呼的,實在是高興不起來。
“哈孜,你等著瞧吧,到時候讓陳叔準備一百塊錢,等著收鎖陽吧,閘碎了喂羊。”
蘇陽樂嗬嗬的騎上摩托車,隨後便回家去了,留下一臉懵逼的哈孜克。
回到家裡,二老正在院子裡瞎忙活。
蘇老娘正在水井處磨鐮刀。
“陽子,你看到村口收鎖陽的了吧,大家夥都去挖了,我在家也沒事,等明天我也跟著大貨去,咋樣?”
蘇陽也是一陣無語,以前家裡窮的時候,碰著個掙錢的活,大家都擠破腦袋去。
現在家裡又不缺那口吃的,還是閒不住。
就好比當年挨過饑荒的老人,現在富裕了也不舍得浪費一口糧飯。
“媽,人家挖就挖唄,你就彆跟著湊熱鬨了,那王強也收不了兩天的鎖陽,讓你挖也挖不了多少錢,你就老老實實喂喂羊,收拾收拾地裡的活,這就行了。”
“你這孩子,可不能因為現在掙錢了,就瞧不上那三瓜倆棗了。”
“你媽說的對,錢再多,那也是一分一分攢的,沒有小的,哪有大的?”
蘇老漢跟著說教了一通,蘇陽隻好硬著頭皮稱是。
“對了,我今天去古麗那了,順便在城裡買了一套房子,前麵是店鋪,後麵是院子,帶三間堂屋,兩間配房,到時候你們要是想去城裡住,那也住的開。”
二老聽說蘇陽在城裡買房了,停下手裡的活看了過來。
“陽子,買房子這麼大的事,怎麼這麼突然呢?”
“那城裡的房子那麼貴,花那錢做什麼,我跟你爹還想著把咱家院子扒了重蓋一節院,你咋就買了呢?”
蘇陽早就料到他們會說個沒完,也沒在意,將摩托車停好後,從屋棚下拎出油桶,給摩托車加加油。
“這房子很劃算,二十多萬,錢都已經付了。以後跟古麗結婚了,在城裡也有個去處,再說了人家是城裡人,咋跟著咱們住鄉下呢。”
蘇老漢卷著莫合煙,舔唾沫合上,抽了起來。
“鄉下咋了嘛,結了婚就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嘛。”
蘇老娘拍了下蘇老漢的膀子:“算了,聽陽子的吧,都啥啥年代了還嫁雞隨雞?那收音機裡都說了,現在婚姻自由,男女平等哩。”
蘇老漢聽著,嘴巴一咧,露出一口老黃牙,這種話聽著跟鬨笑話一樣。
傍晚時分。
廣場上的逐漸散去,王強跟王賴子他們四五個人,開心的跟個二百斤的孩子一樣。
滿滿的十幾筐鎖陽,少說也有五百公斤。
幾個人光收購就花了五百塊錢,可以說是背水一戰了。
“強哥,咱們一天就收了這麼多,等咱們賣了這些鎖陽,有了本錢就能收更多了!”
王賴子一臉自豪,沒想到自己渾渾噩噩半輩子,居然在做生意上麵頗有天賦。
另外兩個人,各自從家裡拉出一個地板車,沒有套騾子,人扶著兩個車把,後麵有人推著,能拉兩百多公斤的貨物。
王強指揮大家把鎖陽一框框的搬到地板車上,上麵蓋上一層包袱皮。
“走,去鄉裡老藥鋪問問去。”
“走!”
幾個人興衝衝的前往鄉裡巴紮。
等半個小時後,大家夥來到了巴紮上,根據王強的跟蹤,昨天蘇陽就是進了這家藥鋪。
隨後王強得意的走了進去。
藥鋪的夥計還是昨天那個本地中年人。
“朋友,問診還是抓藥嘛?”
王強抽出一根煙遞過去,臉上笑嘻嘻的,“阿達西,我們是賣鎖陽的,都是野地裡挖的,正宗的野生鎖陽,你這收不收?”
伸手不打笑臉人。
那人皺起了眉頭,心想昨天來一個,今天又來一個。
但是昨天的鎖陽質量確實不錯,個頭大,收拾的乾淨,老師傅昨天都誇他收的好。
心想他們應該是一夥的,便答道:“質量好的話,是可以收的嘛。”
幾個人一聽,頓時樂了。
“老板,你們這鎖陽收著什麼價啊,我們這挖的可多。”王賴子忍不住問道。
“濕的兩塊,乾的十塊。”
“好好好,我們這兩車都是鎖陽,你快看看。”
王強興奮的來到門口,指著車子,感覺自己要暴富了。
“這麼多的鎖陽嘛,真是厲害了嘛!”中年男人也是有些震驚,這些少也有五百公斤,足夠他們店裡幾年的消耗了。
“那是!”王賴子得意的掀開包袱皮。
藥鋪夥計走近瞅了一眼,頓時眉頭皺在了一塊,隨後看了看其他幾筐,都是一個樣。
另外一車的包袱皮也被掀開,十幾筐的鎖陽如出一轍。
橫七豎八的堆在一起,彆說有水頭了,破皮的、斷莖的,有些鎖陽上麵還有鏟子和鐮刀印,這屬於硬傷啊。
這兩車的鎖陽,大大小小的跟爛樹枝一樣,看一眼都讓人頭疼。
藥鋪夥計也懶得說話,將嘴裡煙頭扔在地上踩了踩。
“朋友,這鎖陽我們不收。”
王強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啥?這不是鎖陽嗎,剛才還說收的,怎麼又不收了呢?”
“是啊老板,這是我們千辛萬苦挖過來的。”
老板擺擺手,直接朝屋裡走去,“不收就是不收嘛,你們去彆處問問吧。”
幾個人一臉懵逼的對視了一眼,他不收,那也沒有彆人收了,整個巴紮上就這一家老藥鋪。
王強緊忙跟了上去,拉著夥計的衣服:“老板,你咋回事嘛,剛才還說濕的兩塊嘛,咋不收了嘛。”
藥鋪夥計有些不耐煩了,從旁邊拉出一個竹筐,掀開包袱皮,裡麵整整齊齊碼放著幾十公斤的鎖陽,跟自己的一比,那簡直是不忍直視。
“那這樣老板,一塊五咋樣?”
“不收!”
“一塊,一塊錢總行吧?”
“不收就是不收嘛,你們去彆處問問嘛。”
藥鋪夥計說著將他們推出了門外。
王牆頓時傻眼了,光成本價就是一塊錢一公斤,現在一塊錢都沒人收了。
王賴子也跟著慌了,“強哥,咱咋辦啊,你說句話啊。”
“娘的,還能咋辦,被蘇陽那龜孫子坑了唄。”
“這小子都是滿肚子壞水,看咱們在廣場收鎖陽,也不吭聲給咱們說一下,就等著看咱笑話呢!”
但是話說回來,這五百公斤的鎖陽怎麼也得賣出去啊。
“走,鄉裡不收,咱去城裡!”
“老子還就不信了,隻要咱能保住本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