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木匠的地板車來到北大窯,停在了門口,大家幫忙把東西卸下來。
蘇陽帶著李木匠在北大窯周圍看了看,東邊的窯室需要十幾個木門,工作間需要桌子板凳,還有宿舍也需要床鋪,辦公室裡還需要桌子椅子等等。
至於廚屋嘛,打一些凳子就行了,反正大家吃飯也坐不住,總喜歡端著飯碗來外麵吃。
雜七雜八的加起來,得不少貨。
李木匠叼著鉛筆頭,在煙盒背麵畫符似的記數。
至於木材嘛,陳二住的屋裡,雜貨間裡還有不少樺木板,都拉過來應該夠用。
“小成哥,你帶著大夥先去忙吧,我跟哈孜去拉一些板子過來。”
說著,蘇陽和哈孜來到了羊圈,將屋裡的樺木板全給拉了出來,騾車拉著朝地北大窯走去。
李木匠找了個空蕩的地方,拿出鋼卷尺開始量尺寸,翻出一塊合適木板子,老繭手撫過年輪紋:“這板子曬得透!“
哈孜克在一旁跟著幫忙扯線,扯開墨鬥線一彈,木板上立刻爬了條黑蜈蚣。
“對了李木匠,庫房那幾個門得用兩層厚板子,打結實點!”
“放心吧,絕對厚實結實,野驢都撞不塌。”
“那行嘛。”
蘇陽來到庫房看了一下,空間很大,本來想全部挪進自己係統空間的,但這麼一來,大家來回倒騰鑒定不方便,另外肯定會按盜竊失蹤報案的。
想想還是算了。
方倩她們幾個大學生這幾天都很勤奮,學到了不少書本上沒有的東西。剛來的時候還有些不適應,如今啃起饢餅就皮芽子生蒜瓣,倒比吃食堂的糖醋小排還香。
“陽哥,你帶我們去村裡轉轉唄,我們來這麼久,還沒進過村呢!”
蘇陽想想手裡也沒什麼事,便應道:“行啊,大家一起吧。”
隨後蘇陽帶著五個大學生進了村子,給他們介紹村裡的地,路上碰到認識的人,微笑打個招呼,不是嬸子都是大娘。
他們穿過村裡的水泥路,來到廣場上,一群小孩在廣場上撒歡。
孩子們“呼啦“圍上來,一點也不認生,眼珠子快瞪成玻璃球,跟著屁股後頭東問西問的。
“大學生咋還穿補丁褲?“
“這眼鏡片比村長的茶杯底還厚!“
“陽子哥!“狗蛋竄到女大學生跟前,豁牙漏風地嚷著:“這就是大學生啊?長得真好看,俺娘說以後我也要大學,娶五個大學生哩。”
方倩她們咯咯笑著。
“狗蛋,你他娘的一年級上了仨,二年級上了倆,屁大的年紀還想著娶大學生。”
“那咋了嘛,你不是還娶城裡女娃了嘛。”
蘇陽作勢要揪他耳朵,小家夥泥鰍似的躲了過去,瞬間跑遠了。
正巧碰到幾個拉閒篇的婦女,在背後看著大學生們指指點點。
“陽子,這些大學生長得真俊啊,我給你們說個媳婦,找個婆家咋樣啊?”
“我娘家三叔家的二妮也是初中畢業,算是文化人吧,長得也俊,回頭看看啊?”
大學生們一樂。
這幾天在窯洞裡學習,二嬸子他們天天念叨著給大學生介紹對象了,現在聽著也沒有不好意思了。
“三大娘,人家是城裡的大學生,你以為是下鄉知青呢,你彆跟在這扒瞎了。”蘇陽笑了笑:“對了,你說的那個初中畢業的二妮,倒是可以介紹過來看看,我這正好有個算賬的活....”
三大娘納著鞋底,嘴上一樂:“哎呦,二妮算賬可靈光了,我得趕緊回娘家說說去,要是真成了,二叔準得給俺家送兩斤肉。”
說著,三大娘就端著針線筐回家去了,沒多久就看到一輛二八大杠從胡同口出來,蹬的飛快。
離開廣場後,蘇陽又帶著他們到了村後的河筒子,這會有些人在河邊割蘆葦子,還有人在釣魚。
“陽哥,我想吃魚。”黃小娥看見那河裡喘氣的泡泡,就說了一句。
“吃魚啊,這個好說,等你們從河床回來我給你們捉幾條,保證讓你們回來吃到鮮魚。”
大家聽著有魚吃了,心裡很開心,畢竟在這個地方,大肉很常見,魚就比較稀罕了,要是能喝一碗魚湯,心裡頭也美。
河邊的蘆葦子割了一茬又一茬,很多人都割了賣到了羊圈,現在河邊能用鐮刀夠到的,基本都割完了,要等一個月才能長出新的來。
順著河筒子看去,那是一望無際的林場,直通兩邊的喀拉山,裡麵太大太深,蘇陽就沒帶他們轉悠。
沿村裡走了一大圈,又繞回了北大窯。
蘇陽則回到了羊圈裡,搬著梯子上了屋頂,扒拉著上麵的鎖陽,這批鎖陽個頭大,體型完整,品相都不錯。
“陳叔,這兩天一紅收了多少鎖陽?”
“三十來公斤,都在上麵了。”
蘇陽給鎖陽翻了個身,摸著已經半乾了,再曬兩天就差不多了。
“陽子,咱們收這些鎖陽,什麼時候去賣啊?”
“這批不賣,咱們留著等過幾年漲價了再說。”
陳二有些不相信:“這玩意有人要就不錯了,還能漲價呢?”
“那是,咱們這裡好些東西都能賣錢,除了鎖陽,還有肉蓯蓉和貝母,要是收上來過幾年都能賣上好價錢。”
陳二還是有些不相信,貝母倒是有人收,但是價格很便宜,幾毛錢一公斤,還要到山裡去采,就算有人趕山碰到了,最多也就是薅兩把放家裡,感冒咳嗽的話就泡水喝。
他要是知道後世的貝母價格能達到八九十一公斤,肯定能驚掉大牙。
沒多久,王賴子扒開門縫往裡看了看,隨後鬼鬼祟祟的走了過來,後麵還背著一個竹筐。
一看到蘇陽就跟老鼠見到貓一樣。
“王賴子,你他娘的來這乾啥?”蘇陽在房頂上蹲著,居高臨下的問道。
“嘿嘿,陽子,我是來賣瑣陽的,聽說你這還能收,就帶過來了。”王賴子說著,將竹筐放在地上:
“上次那事不怨我,是王強他們幾個非要我跟著收,還逼我賣了家裡的大狼狗,給我心疼壞了。”
陳二冷哼一聲,王賴子就是有名的潑皮無賴坑隊友,他說的話,鬼都不能信。
“王賴子,上回那事就算了,大家各收各的,屬於公平競爭,但是你要是到我這裡賣鎖陽,醜話得說在前頭,要是不夠個的,破皮爛莖的我可不要。”
王賴子順手掀開竹筐上的破抹布,裡麵整齊的碼放著鎖陽,看樣子還不錯。
“陳叔,你給挑挑吧,該多少就多少。”
陳二起身將鎖陽挨個倒了出來,經過一番挑揀,發現整體還不錯,挑出了兩三公斤的爛貨,其他的都是合格的。
在鉤子上秤了一下,也有十五公斤。
蘇陽順著梯子爬了下來,看了一眼覺得還不錯,陳二掏出了十五塊錢給到了王賴子:“早該這樣的嘛,踏踏實實的掙錢,早晚能娶到媳婦。”
王賴子數著錢高興的咧著嘴,出了門就奔大明超市去了。
臨近傍晚。
村裡下地乾活的人都回到了家裡。
正巧這幾天河床上的工人都回來了,村裡也比往常熱鬨了幾分。
趁大家吃飯的功夫,張軍就在喇叭上喊了起來,讓大家都去廣場那邊開會,說是有重大事情宣布,跟分紅有關係。
老馬頭正蹲在門檻上啃辣皮子饢:“分紅!“
這倆字比二鍋頭還提神。
分紅就是分錢。
有人捧著海碗嗦拉條子,小媳婦懷裡奶著娃,北大窯那幫大學生舉著相機亂竄,鏡頭裡擠滿油漬麻花的粗布褂子。
整個廣場上密密麻麻的人頭,從來都沒這麼齊過。
蘇陽手裡端著碗,筷子操著拉條子來到了廣場上,一邊吃飯一邊聽張軍他們講話。
李會計手裡拿著一個大紅紙鋪在四方桌上,遮住了下麵的牛皮紙。
“大夥都到齊了吧,那我也不給大家賣關子了,咱們今天就給大家說兩個事,第一個呢就是咱們村的規劃問題。”
“既然咱們村要往前發展,想要賺大錢,那咱就得重新規劃,比如停車場啊、大廣場啊、拍賣會場啊這些都得建,我跟村裡的黨員同誌還有李會計都商量過了,等會就把這張紙貼在牆上,大家先看看。”
隨後李會計將牛皮紙給貼在了陳大明家的外牆上,用手電筒照上去,大家紛紛圍了過來。
大家看著規劃津津樂道,沒想到自己這小村子,搖身一變雞窩變鳳巢了。
但沒過多久,就出現了不和諧的聲音,凡是規劃中占到人家地的那些土戶,愣是一個不願意。
“這是要拿咱的命根子鋪金磚呐!“老馬頭的旱煙杆“梆梆“敲著規劃圖,煙鍋裡的火星子濺到“停車場”三個字上。
劉老爹更絕,脫了膠鞋往桌上一拍,鞋底沾的羊糞蛋糊住自家地塊:“五分地!五分地夠埋我祖孫三代的棺材板!“
蘇陽蹲在碾盤上扒拉最後一口麵,蒜瓣在齒間咯吱響。
農村難發展的最大原因就是這個,誰家都想占便宜,誰家都是得理不占虧。要是處理不好這種事,事情就辦不下去。
不過張軍還是有經驗的,拍了拍桌子,喊道:“都咋呼什麼?占你家一點地,就跟要老命一樣,那村裡到時候分紅的時候你彆舔著臉伸手要。”
提到分紅,大家夥安靜下來。
張軍清了清嗓子:“下麵就是我要說的第二個事,分紅。李會計你給大夥說說吧。”
李會計應了一聲,捋了捋那張大紅紙。
“大家都知道,分紅嘛,前期需要大家投資,但是咱們村窮鄉僻壤的就算了,那就按勞力算,一個勞力算一股,一家最多出一個勞力,要是家裡沒勞力的老人,那村裡到時候不分紅,分點米麵糧油。”
“還有那些年紀輕輕的光棍漢子,要是不參加勞動,一個子都沒有,還有占了誰家地的,到年底分紅的時候給補償,按市場價估糧,要是還不同意,那就是阻撓咱們村的發展,阻撓大家分紅,到時候你想想後果吧....”
李會計說完,底下的人嘰嘰喳喳。
蘇陽聽著倒是有些意思,沒想到這麼難解決的問題,居然這麼解決了。
這要是還不同意,那村民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你淹死,走路都被人戳脊梁骨。
“好,李會計,我們聽你的。”
“這事沒問題,誰乾活給誰分,我看這事公平。”
李會計擺擺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那些叫的歡的人也低著頭不說話了。
“那行,大家都沒意見的話,那就開始登記吧,一家一家的來,就寫在這大紅紙上,到時候貼牆上。”
最後大家都趕緊圍了過來,開始登記自己的名字。
蘇陽則沒有湊這個熱鬨,家裡二老年紀大了沒法出勞力,自己這邊事情太多,又沒時間參加勞動,這份錢就不參合了。
到時候自己的料子參與拍賣,賺的錢也花不完。
一直忙活到半夜,李會計才把人給登記完,累的手都抽筋了。
不過眼下最難解決的問題解決了,剩下的就好說了。
第二天清早,蘇陽起了個大早。
今天是瑪麗豔河床上工的日子。
女大學生一早就收拾好東西在院子等著了。
“陽哥,我們都收拾好東西了,咱們幾點出發?”
蘇陽看了眼手表,說道:“你們先到廣場上等著吧,等人齊了咱們就走。”
隨後,幾個人拎著行李來到了廣場上,二冬子的三輪車已經噴噴作響了,大家夥都來的差不多了。
蘇陽簡單的洗漱了一下,帶著兩塊饢餅就來到了廣場上。
“今天大學生跟咱們一起到河床上去,大家歡迎歡迎。”蘇陽笑著咬著手裡的饢餅,喝著鋁皮水壺的熱水。
大家都覺得很新鮮,打量過去,一個個細皮嫩肉的,跟唐僧似的。
老劉笑著:“丫頭們,河灘的風專挑細皮嫩肉的下嘴!還有那狼崽子,晚上跟鬼叫一樣嘛。”
他齜著被莫合煙熏黃的牙,從褲兜掏出把沙棗乾,“含著這個,腮幫子吹不歪!“
“我們不怕。”方倩往前一挺,抓了把沙棗乾填進嘴裡。
正說著,六子的麵包車忽然碾過排水渠過彎,瞬間來到了廣場上。
“行了老劉,到河床上多照顧點。”蘇陽伸手拍了拍車鬥的鐵皮:“人到的差不多就上車出發吧,我騎摩托車在後麵跟著。”
大家幫忙把大學生的行李給扔了上去,隨後爬上了車鬥子。
方倩小心翼翼的走了過來:“陽哥,我腳昨天崴到了,能不能坐你的摩托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