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旺什村裡的雞鳴聲就傳了過來,大家陸續起床洗漱。經過一天一夜的休息,大家精神格外飽滿。
二冬子端著瓷缸子刷著牙,衝蘇陽問道:“陽子,你給俺說說咋回事,咱現在該怎麼乾?”
蘇陽如今也不避諱什麼,跟大家說道:“以後咱們跟村裡合作了,咱們現在就負責犁地,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村民就行了,等撿到了料子,咱們就統一收購登記,等年底給大家分紅。”
大家聽完,在腦海裡消化了一會。
二冬子有些沒聽明白,胳膊肘戳了戳哈孜克,“哈孜,你聽懂啥意思沒?”
哈孜克搖搖頭,“沒有啊,二冬哥。”
“沒有,你在那點什麼頭,跟燕子喝水似的!”
“嘿嘿,反正陽哥說的都對,陽哥說啥我都聽。”
“噗!”二冬子喝了一口水漱口,一下子給噴了出來,見過拍馬屁的,沒見過這麼拍的!
大家陸續收拾好自己,各自喝了一碗稀飯,就這鹹菜吃了兩個饢餅,能頂一上午的消耗了。
沒多久,夜校門口走進來一個身影。
陳書記抽著大煙杆笑眯眯的衝大家笑道:“大家都住的習慣嗎?要是有什麼要求儘管提,我們能滿足的儘量滿足。”
“陳叔,你太客氣了,我們都是泥腿子一個,有個窩棚住就不錯了。”
蘇陽走上前,搬了個凳子放在老陳屁股底下:“陳叔你坐。”
陳書記坐下後,眼神樂成一條縫,似乎有好消息要宣布。
“巴郎子,那我就直說了,昨天我跟村裡的大夥開了個會,把咱們合作的事給大家都說了一遍,大家夥聽說還有不少料子能賣錢,熱情都很高漲啊。”
蘇陽一聽,頓時站起來握住陳書記的手:“太好了,那這樣的話,我們就能把工程進度往前趕一趕,爭取三兩天就完成一個村子!”
老陳笑嗬嗬的,示意道:“巴郎子,大家夥都很認可你這個人,你就大膽去做吧,剩下的我幫你解決。”
二冬子和哈孜克在一旁似乎聽明白了一些。
蘇陽轉身對二冬子說道:“二冬哥,今天咱們先犁地,能犁多少犁多少,咱們在前麵犁,鄉親們跟在後麵撿玉料子,等鄉親們撿完,再撒上秸稈,再推平。”
現在,他們徹底明白了。
“行,我這就去地裡!”
說著,二冬子一擺手,其他兩個拖拉機師傅,扯上一條毛巾綁在頭上,爬上了拖拉機,打響。
很快,“噴噴噴”的聲音就在院子裡響了起來。
蘇陽也跟著拖拉機出了門。
今天老楊兒子沒有去賣西瓜,一家人齊上陣,背著竹筐和化肥袋子來到了地裡,跟在拖拉機後麵撿料子,用手裡的鏟子時不時的扒拉著土塊。
這樣速度一下子就快了起來。
正好林曉倩這幾天肚子不得勁,就跟著在地頭上幫忙記賬。
地頭上,又重新聚集了很多人。
大家也是來見證一下這種合作方式。
拖拉機犁完老楊家的地,又來到了另一家的地塊上。
“哎哎,到我家了,我得趕緊去撿錢了!”
“他爹,你急啥,在咱地裡還能讓大風刮跑了不成!”
大家夥都扛著鏟子,拎著袋子等在自家地頭上,看著拖拉機一點點的逼近,心裡也格外的激動。
經過一上午的掃蕩,老楊家的這些地算是都篩了一遍,隨後便把料子都扛到了林曉倩這裡。
“丫頭,我們家的都在這裡了,你看看嘛!”
老楊說著,把袋子裡的料子倒在了地上,還有老楊兒子的,婆娘的,兒媳婦的,嘩啦啦的約摸著有兩百公斤。
蘇陽在旁邊看了一眼,開啟掃描係統進行掃描鑒彆,用腳將這堆石頭給蹚開。
在係統的鑒定下,這些料子不乏有很多價值五百以上的好料子,烏金石也有一塊。
總價值預估在五千塊左右。
而他所付出的成本,按照公斤成本是一千六百塊。這麼算下來,蘇陽能賺三千七百塊,除去機器人工費用,保守估計能賺三千五。
這筆買賣很值得。
不過,蘇陽蹲身,並迅速的從中挑出了幾塊石頭,向老楊說道:“楊叔,這幾塊是普通的石頭,不值錢,我給你砸開看看。”
說著就用鐵錘將那幾塊石頭給砸開了,裡麵就是普通的石灰石。
老楊笑笑:“哎呦巴郎子,我們還能不信你嘛,我們也不懂這些,看見石頭就撿過來了。”
“沒事楊叔,剩下的也有不老少了,還有這些石頭上也都沾泥帶土的,我也就不抖落了。”
“巴郎子,放心抖落,咱們賣了一輩子西瓜,講的就是誠信兩個字。”
周圍的人看著蘇陽做生意這麼大方,心裡也是豎起了大拇指,跟這樣的生意人合作,那自然是舒服的。
蘇陽擺擺手,“算了楊叔,直接稱重吧。”
蘇陽看向哈孜克,說道:“哈孜,幫忙給過下稱。”
“來啦。”
哈孜克將料子用鐵鍁鏟進筐裡,放在地秤上,去皮之後是兩百零三公斤。
林曉倩在本子上記錄下來。
隨後擰開了紅泥盒子,“楊叔,在這裡摁個手印,咱們好留個記號,等年底分紅了就按這個來。”
“行嘛行嘛。”
老楊笑嗬嗬的伸出大拇指,在數字公斤上摁了手印。
周圍的人看著也是一陣激動,這麼一算下來,到年底還能分一千六百多塊錢,想想就開心。
蘇陽看到紅水印,忽然想到了協議的事,得去城裡把協議打印出來,今晚就把手印摁了,省的大家心裡不踏實。
“哈孜,曉倩,你們先在這裡忙著,我去一趟城裡辦點事,晚上就回來了。”
“行嘞陽哥,你去吧。”
蘇陽回到夜校,騎上了摩托車便直奔城裡去了。
這些天隻顧墨鈺縣忙活了,建設路的門店經營全靠古麗一個人撐著。
現在她兩邊跑,但大部分時間都在自家店裡,有時候卡布提在家的時候幫忙照看,她就來到新店照看。
好在阿旺做事比較負責認真,也省了很多精力。
現在依靠王春生的玉石作坊供貨,也夠維持小店的經營所需。
由於王春生那邊的料子太多,所以便通過分批送貨的方式了。
蘇陽在新店呆了一會,手寫了一個協議。便來到了廣告店,讓那裡的人幫忙用電腦打出來,一式兩份。
隨後便來到卡布提的店裡,現在協會裡也不怎麼忙了,卡布提待在家裡,開始認真創作了。
兩個人出門在巴紮上吃了個午飯。
幾天時間沒見。
古麗又好看了不少。
忍不住就親了兩口。
“對了蘇陽,熱巴嫂子最近怎麼樣,你可要多照顧點,畢竟那是你...”
“放心吧,買了營養品。”蘇陽笑道:“但是,咱也不能喧賓奪主啊,我是幫忙,還占了人家便宜,多不好啊。”
古麗點點頭。
“對了,墨鈺縣那邊忙的怎麼樣?”
“都挺好的,算是步入正軌了,我等會還要去一趟農機廠,看看能不能再搞幾台拖拉機,三台還是太慢了。”
古麗皺眉,從自己碗裡夾出一塊肉放進蘇陽碗裡,“你也彆太辛苦了,有空多休息。”
“知道了。”
吃過午飯,蘇陽也沒有過多的逗留,更沒有和老丈人喝茶的時間了,送古麗回到店裡就騎車去了遠大農機廠,順便在路上買了兩條煙。
有些日子沒見王科長了,這朋情還是要維護一下的。
以前總是覺得關係用真心維護就行了,現在覺得真心也需要物質的栽培,怪不得某些煙酒茶品牌,賣的不是商品,而是商品所帶來的社交價值。
而所有人都偏偏吃這一套。
蘇陽騎車直接進了大院,大方的跟保安大爺也扔了兩盒雪蓮。
保安大爺突然有些受寵若驚了,平時碰到的人都是一根一根的給,頭一回碰到送兩盒的。
保安大爺隻能親自出門,帶著蘇陽引路到二樓,幫忙推開了門。
王科長看到蘇陽的麵孔,順眼又看到咯吱窩裡的兩條煙,瞬間咧嘴一笑:“哎呦,巴郎子,得有好些日子沒見你了嘛,最近忙什麼呢?”
“王科長說笑了,我們泥腿子能發什麼財嘛,這不是在墨鈺縣包了塊地,準備種棉花了嘛。”
蘇陽說著,將兩條煙自然的放在了沙發上,扯了下毛毯蓋上,露出一個角。
這就有講究了,一來是掩蓋送禮,二來是提醒送禮。
這也是蘇陽跟著江老學的。
王科長客氣了兩聲:“來就來嘛,還帶什麼煙嘛,我呀,早就戒煙了嘛。”
“行,那我就下次換成茶葉,養養生。”蘇陽笑笑。
“對了巴郎子,你說你在墨鈺縣包地種棉花,你不知道那地界都是鹽堿地,這棉花能種得成?”
“現在河床發大水,咱在加也閒不住,成不成的先試試。”蘇陽掏出一盒煙,遞給王科長一根,又幫忙捂著點著:“我這不是來找王科長幫忙的嘛,我那邊還需要一些拖拉機,看看你這裡還有沒有。”
“你還要多少?”
“有多少要多少嘛。”
王科長一愣,在遠大農機廠還是第一次聽到這麼大口氣的話,隨即咧嘴一笑,法令紋格外明顯:“巴郎子,我們農機廠啥都缺,就是不缺機器,不過現如今我能給到你的,十台夠不夠?”
十台,已經不少了。
相比挖機和鏟車這種大家夥,拖拉機的用處更為廣泛,換個犁頭就能發揮不同的作用,但是在20世紀90年代,拖拉機等大型農機的生產可能更多依賴外部供應,本地製造隻占少部分。
像遠大農機廠是半自動化的生產工廠,中型輪式拖拉機年產量大概在三千台左右。
蘇陽想了想,在這種需求量空前膨脹的時代,十台也足夠了。
“行啊,王科長,那就十台嘛,你看這個價格是不是給我們便宜點,畢竟我們要的多,咱們又是老朋友了嘛。”
不管怎麼樣,蘇陽還是該還價的。
該省省,該花花。
“巴郎子,不瞞你說,現在機器不好弄嘛,現在全地區都在推廣棉花,現在機器不夠用嘛,這十台還是我特意給你留下的嘛。”
蘇陽心裡暗自呸了一聲,這老狐狸,說話都不打草稿的。
“那要不這樣,這機器嘛還是老價錢,一百五一天嘛,但是司機嘛,我倒是可以給你找幾個便宜的師傅,你看怎麼樣?”
蘇陽想了想,也無奈的點點頭。
這年頭隻有人最便宜。
“行嘛,謝謝王科長了,那這樣吧,明天一早能不能直接開到墨鈺縣,我等著用嘛。”
王科長點點頭,欣喜的笑了笑。
“那自然是沒問題嘛。”
隨後兩個人簡單的簽了一個協議,蘇陽先付了二十天的機器錢。保守估計,二十天也差不多夠用了。
一共是三萬塊錢。
蘇陽付錢很爽快,王科長也很樂意跟蘇陽合作。
如果是在製造業發達的後世,像這種供需關係應該是反過來的,有錢的買主才是大爺。可在這個物資緊缺的時代,有資源的才是大爺。
蘇陽出了門,保安大爺親自給拉開了鐵門,目送著蘇陽走遠。
蘇陽沿著回家的柏油馬路,沿路上微風拂麵,路兩旁的地裡零星的一些人在忙碌。
已經有人開始收拾地了,如果不用拖拉機,就要人工開墾,或者是騾子拉鐵犁頭,這幾天需要十天半個月的時間。
剛回到喬木村,迎麵就撲來一股子秸稈的陳舊黴味。
空氣中都漂浮著紛紛擾擾的秸稈。
“娘的,這才幾天,怎麼搞的烏煙瘴氣的?”
這會,陳菊在小賣部門口看到了蘇陽,立刻走了過來。
“陽子,你可算是回來了,你瞅瞅這村裡就跟鬼子掃蕩似的,弄得狼煙遍地的,你說說這該怎麼辦吧?”
蘇陽疑惑的看了看天氣,現在刮的是北風,風從林場吹過來,怪不得整個村裡跟霧霾似的。
“行,我這就過去看看。”
蘇陽騎著摩托車來到了林場,剛停下車子,一抬頭就望見了震驚的一幕。整個林場被堆滿了秸稈,林場外還停著十幾輛的地板車,等著過稱。
不遠處還有三台打料機正在工作,幾個人頭上係著毛巾,就露著兩隻眼睛,身上布滿了秸稈碎末。
“六子?六子?”
“六子,你特麼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