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義中輕笑一聲,從桌上的檀木盒裡取出一支雪茄,慢條斯理地點燃:“在曼德勒開玉石公司?說難不難,說容易也不容易。”
他吐出一口煙圈,繼續道:“首先得有本地擔保人,而且必須是玉石協會的會員。這個擔保人要有一定資曆,在協會裡說得上話。”
“其次,”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著遠處霓虹閃爍的夜景,“需要緬甸本地的合夥人。外資控股不能超過百分之三十五,這是明文規定。而且工商注冊、稅務登記這些手續,沒有本地人很難辦下來。”
楊鳴安靜地聽著,看著窗玻璃上映出的身影。
“再說經營場地,”梁義中轉過身,“玉石市場的鋪麵都是有主的,好的位置更是一鋪難求。就算租到了,沒有行業裡的人脈,貨源從哪來?銷路又在哪裡?”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意味深長地看著楊鳴:“最關鍵的是,這一行規矩很多。每個區域都有自己的勢力範圍,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都有潛規則。貿然進來,很容易踩到彆人的尾巴。”
“聽梁老板這麼說,”楊鳴往前傾了傾身子,“這生意似乎不好做?”
“也不是,”梁義中嘴角微揚,“關鍵看是誰來做。如果有合適的本地合作夥伴,再加上穩定的貨源,未必不是個好機會。”
房間裡陷入短暫的沉默,隻有雪茄的火星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楊鳴知道,梁義中說的每一句話都意有所指。
“聽說現在帕敢那邊的好料子越來越少了。”楊鳴眼神看向桌上那塊原石。
梁義中把玩著手裡的雪茄,似笑非笑:“是啊,現在市麵上的料子,大多都是二三線礦場出來的。真正的好料,都在幾個大礦主手裡。”
“那梁老板有沒有和哪個大礦主合作?”楊鳴裝作隨意地問道。
“合作?”梁義中輕笑一聲,“這些礦主,一個個都精著呢。都想把料子賣個好價錢,但又怕得罪了中間商。”
楊鳴十字交叉:“我倒是認識一個礦主,手裡有不少好料。就是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和梁老板合作合作。”
梁義中眼中閃過一絲玩味:“不會就是那位姓盧的吧?”
楊鳴笑了笑,沒有說話。
大家都是聰明人,有些話點到即止便可。
“和姓盧的合作,也不是不行,”梁義中把玩著手中的雪茄,“但我這個玉石商會理事的身份有些敏感,不好直接出麵。”
“這不難辦,”楊鳴嘴角微揚,“用其他人的名義開公司,私下商定股份,不就萬事大吉了?”
梁義中輕笑一聲,豎起兩根手指在煙霧中晃了晃:“兩個問題。”
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第一,這個公司以誰的名義開設?第二,股份怎麼分配?”
楊鳴早已胸有成竹:“梁老板覺得劉永福怎麼樣?他在曼德勒經營玉石生意多年,人脈關係都在。他要是開公司,誰也說不出什麼。”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至於股份,可以慢慢商議。”
梁義中深吸一口雪茄,火星明明滅滅。
他緩緩吐出煙圈,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無論怎麼分配,控股權必須在我手裡。這一點,沒得商量。”
“明白,”楊鳴輕輕點頭,“我會把話帶到。”
本以為打電話就能談好,結果卻被桑桑溫婉言拒絕,堅持要當麵談。
楊鳴無奈,隻得第二天再次返回帕敢。
這一次,他直接被帶到了盧阮發的辦公室。
既然大家心裡都明白了對方的意圖,也就不必再拐彎抹角。
“絕對控股?”盧阮發手裡把玩著一塊翡翠原石,“不可能。我寧願平分股權,也不能讓他掌握控製權。”
得到這個答複,楊鳴隻能再度啟程返回曼德勒。
就這樣,接下來的大半個月,他幾乎成了兩地間的信使,馬不停蹄地來回奔波。
山路崎嶇,每趟車程都要六七個小時,讓楊鳴感覺一陣疲憊。
這期間,劉永福和朗安的活動限製也被解除了。
在劉永福得知自己即將成為兩個大佬的“白手套”時,他既興奮又擔憂。
興奮的是,一旦這個公司開設起來,不管自己有沒有股份,到時候自己的人脈肯定會有一個質變。
擔憂的是,萬一以後公司出什麼問題,他也很可能惹火上身。
經過無數次的往返奔波和艱難談判,兩位大佬終於達成共識。
梁義中的侄子梁元飛占股百分之四十三,桑桑溫占股百分之四十二,剩下的百分之十五中,劉永福拿百分之五,楊鳴獲得百分之十。
看著新公司的文件下來後,楊鳴長舒一口氣。
這場始於一塊紅翡翠的博弈,終於劃上了一個句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