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鳴從西裝口袋裡取出一片口香糖,慢條斯理的放進嘴裡。
“王哥,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他若有所思地說,“項民風為什麼非要置我於死地?”
這個問題像一顆投入平靜水麵的石子,激起了王海的警覺。
他眼神微動,仔細打量著麵前這個年輕人平靜的麵容:“是因為機場改建工程?”
楊鳴嘴角泛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王哥覺得呢?”
“如果真是為了工程,那項民風這是明擺著要和翰海開戰。再說了……”他的語氣突然變得輕描淡寫,“機場工程我們本來就沒多大把握,他何必冒這個險?”
“那你覺得是為什麼?”王海皺眉,“這些年項民風一向低調,你們之間又沒什麼過節。”
楊鳴慢條斯理地咀嚼著口香糖,目光若有若無地掃過他的表情:“也許,是有人把某些話傳到了他耳朵裡。”
“什麼話?”
“之前為了機場改建項目,開會的時候……”楊鳴的聲音輕柔得近乎危險,“我說過,要拿下機場工程,就得做掉項民風。”
王海的表情瞬間僵硬:“你是在懷疑我?”
“怎麼會呢?”楊鳴笑得愈發溫和,“我隻是在想,王哥應酬的時候,會不會喝多了,不小心說漏了嘴……”
“不可能!”王海的聲音陡然提高,臉色陰沉如鐵,“我就算喝斷片了,也分得清哪些話該說,哪些話不該說。”
他重重地按滅手中的煙:“我有什麼理由要挑撥你和項民風?我是吃飽了撐的?”
“王哥彆激動,我就是隨口一說。”楊鳴露出一個無辜的表情,但那雙眼睛裡的探究意味卻絲毫未減。
王海盯著他看了半晌,仿佛要看穿這個年輕人的心思。
最終,他的語氣緩和下來:“你彆在這胡亂猜測。好好想想,是不是以前得罪過項民風或者他的人?”
“從住院那天起,我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楊鳴苦笑著搖頭,“可實在想不出來。”
“趙國那邊絕對不會走漏風聲。”王海點燃一支新煙,深深吸了一口,“我們三個人的談話,不可能傳到項民風耳朵裡。”
“也是。”楊鳴輕歎一聲,“那接下來,我該怎麼做?”
“先回去等我電話。”王海的語氣透著一絲關切,但更多的是一種微妙的警惕,“多帶幾個人在身邊,注意安全。”
“明白。”
楊鳴起身告辭,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中漸漸遠去。
王海獨自坐在辦公室裡,望著窗外斑駁的夜色,若有所思。
……
淩誌車穿過曲折的街道,最終停在了嘎南倉庫院子裡。
辦公室裡,阿軍正慵懶地靠在真皮沙發上翻閱報紙,聽到腳步聲,他抬起頭,目光敏銳地捕捉著楊鳴的每一個細微表情:“怎麼說?”
楊鳴隨手將外套丟在沙發上,透著一絲疲憊。
“王海不是泄密的人。”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種篤定,“看他的反應,不像是在說謊。而且,他確實沒有理由這麼做。”
阿軍微微眯起眼睛:“那就是趙國了?”
“他更不可能。”楊鳴發出一聲苦笑。
“如果不是因為那番話,”阿軍坐直了身子,臉上的傷疤在燈光下顯得格外猙獰,“那項民風為什麼要動你?你真的沒有得罪過他?”
楊鳴的目光投向窗外的夜色,仿佛要從那片黑暗中尋找答案:“這兩年在納市,我大部分時間都在為公司做事,很少參與外麵的紛爭。”
他停頓了一下,聲音變得更加深沉:“就算我真的得罪過他,他為什麼偏偏選在這個時候對我下手?”
他的手指輕輕叩擊著桌麵,像是在梳理一個複雜的謎題:“換位思考,如果我是項民風,要對付我,最好的時機是什麼時候?是翰海和周軍火拚的時候。那時候我措手不及,就算死了,翰海也無暇追究。”
“可現在,我已經是翰海的核心人物,他就不怕引火燒身?”
阿軍皺眉思索,這個問題確實充滿了矛盾:“難道他是吃錯藥了?”
他搖搖頭:“不管怎樣,事已至此,我們得想好下一步。”
“等王海的電話吧。”楊鳴靠在椅背上,聲音裡透著一絲疲憊,“看看強哥那邊是什麼態度。”
……
次日,清晨的陽光透過紗簾灑入辦公室,楊鳴正在查看一份倉庫的庫存報表,王海的電話適時打了進來。
“強哥的態度很微妙。”王海的聲音透過電話線傳來,帶著一絲難以捉摸的猶疑,“他說項民風是他的老兄弟,而你是公司的人……”
言下之意不言自明——在這場紛爭中,張誌強選擇了袖手旁觀。
楊鳴將手中的圓珠筆輕輕放在桌上,目光變得深邃:“就是說,強哥打算放手讓我們自己解決?我想做什麼都行?”
電話那頭王海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我的建議是,讓我先去和項民風談談。”
“王哥。”楊鳴直接打斷了他的話,聲音裡帶著一絲罕見的鋒芒,“你覺得現在還有和解的可能嗎?”
這個問題不僅是在問王海,也是在提醒對方,有些裂痕,一旦形成就無法彌合。
“那你想怎麼辦?”王海的聲音陡然提高,“直接和項民風開戰?你彆忘了公司現在的處境……”
“這是我和他的私人恩怨,”楊鳴的聲音重新變得冷靜,帶著一種令人不安的克製,“我不會把公司牽扯進來。”
王海還想說什麼,最終卻化作一聲無奈的歎息:“我會去找項民風談,”
他放緩語氣,像是在安撫一頭年輕的猛獸:“等我們見完麵再說。你彆輕舉妄動。”
楊鳴沒有回應,隻是平靜地掛斷了電話。
他轉身望向窗外,納市的街景在晨光中逐漸蘇醒。
陽光漸漸變得刺眼,但楊鳴的眼神卻愈發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