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張靜仿佛變了個人。
她熱情地帶著楊鳴遊覽省城的各個角落,從曆史悠久的老街到新興的商業區,從高端飯店到地道的小館子。
她像個稱職的導遊,卻在談及某些地段時,眼神中閃過異樣的光芒。
楊鳴知道,那些都是省城地下勢力的重要據點。
“這家茶樓的老板姓劉,”有一次,張靜狀似隨意地說,“聽說和納市那邊也有些生意往來。”
她端起茶杯,目光意味深長地看向楊鳴。
楊鳴隻是輕輕點頭,不動聲色地避開了這個話題。
他越發理解張誌強的用意,張靜對黑道的生活渴望已經到了一個危險的臨界點。
但勸說的話到了嘴邊,卻總是化作一聲歎息。
在這個世界裡,有些人生來就帶著不甘平凡的基因。
……
彆墅二樓的陽台上,嫋嫋煙霧在微風中緩緩升騰。
張靜慵懶地靠在藤椅上,指間夾著一支正在燃燒的女士煙,目光若有所思地投向遠方。
楊鳴坐在她對麵,手中的紅酒杯輕輕搖晃。
“是我哥讓你來勸我的吧?”張靜突然開口,聲音裡帶著一絲嘲弄,“這幾天你欲言又止的樣子,我看得出來。”
楊鳴沒有否認,隻是將酒杯放在桌上:“強哥是擔心你。”
“擔心?”張靜嗤笑一聲,“他是怕我給他惹麻煩才對。”
她轉過頭,直視楊鳴的眼睛,“你知道嗎,從小到大,他都是這樣。總是覺得自己最懂事,總是覺得自己做的決定都是對的。”
“他是你哥哥。”
“對,他是我哥哥。”張靜掐滅手中的煙,立刻又點燃了一支,“可我是他妹妹,不是他的玩具。他可以把我關在這個金絲籠子裡,但他不能剝奪我思考的權利。”
夜風拂過,帶來一絲涼意。
楊鳴注視著眼前這個倔強的女人,從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種近乎偏執的執著。
“納市那邊的局勢很複雜,”楊鳴斟酌著開口,“強哥不想讓你……”
“讓我卷進去?”張靜打斷他的話,聲音陡然提高,“你以為我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孩嗎?項民風的死,王海的動作,還有你……”
她意味深長地看著他:“你覺得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楊鳴的瞳孔微微收縮,但很快恢複如常:“正因為你懂,所以強哥才更擔心。”
“你知道我在這裡最痛苦的是什麼嗎?”張靜站起身,走到陽台邊緣,“是看著自己最親的人每天麵臨危險,卻什麼都做不了。你告訴我,這種感覺好受嗎?”
“黑道不是兒戲。”楊鳴的語氣變得嚴肅,“一旦踏進這個圈子……”
“哈!”張靜突然笑出聲來,轉身俯視著楊鳴,“你以為我從小看著我哥打拚,是在看童話故事嗎?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個圈子意味著什麼。”
她的眼神變得銳利:“楊鳴,你很聰明,但你勸不了我。告訴我哥,我不需要他的保護,我要的是他的信任。”
月光下,張靜的側臉顯得格外堅毅。
楊鳴忽然意識到,眼前這個女人早已不是張誌強記憶中需要保護的妹妹。
她就像一隻被囚禁的雌豹,表麵的優雅下隱藏著噬人的野心。
“我哥派你來說服我,很抱歉,你失敗了。”張靜重新坐回藤椅,語氣恢複了平靜,“不過我很感謝你的坦誠。至少你沒有像其他人那樣,把我當成需要哄騙的小孩。”
“你就這麼想回翰海?”楊鳴問。
張靜沒有立即回答,隻是將手中的香煙舉到唇邊,深深吸了一口。
繚繞的煙霧在她周圍形成一道若有若無的屏障,但那雙倔強的眼睛已經無聲地給出了答案。
“如果你真的想回去,”楊鳴慢慢坐直身子,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也許我能幫你。不過……”
他停頓了一下:“我有一個條件。”
煙霧中的女人微微側頭,語氣中帶著與生俱來的警惕:“什麼條件?”
楊鳴輕輕晃動著酒杯:“我想你很清楚我這次來省城的目的。等我回去就會接手翰海。如果你想要回去,我需要你給我一個承諾。”
“承諾?”張靜的聲音裡帶著幾分玩味,卻掩飾不住那一絲躍躍欲試的期待。
楊鳴緩緩放下酒杯,玻璃與大理石桌麵相觸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他的目光變得深邃,仿佛一口看不見底的深井:“如果將來有一天,我需要你的幫忙,需要你幫我做一件事,你不能拒絕。”
張靜的眉頭緊鎖,煙頭的火光在黑暗中明滅不定。
她敏銳地意識到,這個年輕人給出的不僅是一個交易,更是一張通向未知的船票。
“當然,”楊鳴補充道,聲音裡帶著一絲刻意的柔和,“我不會讓你做任何傷害公司和強哥的事。”
他的眼神真誠而堅定,卻在某個瞬間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