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1 / 1)

張誌強望著窗外飛逝的黑暗,恍然間回到了十幾年前,那個站在永昌雜貨店門口的少年。

那時的無力感如今重新攫住了他的心臟,讓這個叱吒風雲的大哥突然變得渺小。

“記到,老子是韓龍集團的劉韓!”

電話掛斷,車廂重歸寂靜。

這個名字像一把利刃,狠狠的插進了張誌強精的野心,將其攪碎。

他曾將劉韓列入稱霸西南三省的清單,卻不曾想過會以如此狼狽的方式提前交鋒。

張誌強凝視著已經黑掉的手機屏幕,仿佛在注視著自己破碎的帝國夢。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苦心經營十幾年的霸業,在真正的巨鱷麵前不過是一場可笑的獨角戲。

那些曾讓他引以為傲的地盤、人脈、勢力,此刻都像一個笑話。

夜色越發深沉,公路在黑暗中延伸。

這條路通向何方,張誌強第一次感到了迷茫。

而那個曾經信心滿滿要稱霸西南的滇南大哥,在這個淩晨,像個被現實打醒的夢遊者。

……

七月的納市,太陽雨落在公墓的青石板上。

陽光透過雨簾,將墓園籠罩在一片朦朧的金色中。

趙國的墓碑前,青煙嫋嫋,一束白菊在雨中低垂。

下午三點十七分,張誌強站在空墳前,目光凝固在墓碑上那個尚且嶄新的名字上。

十多年的生死與共,最終連一具全屍都沒能留下。

川渝的那場大火,不僅帶走了一個悍將,更燒斷了張誌強的一隻臂膀。

楊鳴和王海並肩而立,默默注視著這個刻著“趙國之墓”的冰冷石碑。

王海手中的香煙燃到了儘頭,燙得他回過神來。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如同這場不合時宜的太陽雨。

張靜穿著一身黑色旗袍,撐著傘站在後方。

她的目光掠過周圍的翰海高層,每個人臉上都籠罩著不安的陰影。

趙國的死,不僅是一個得力乾將的隕落,更預示著翰海在外省擴張徹底失敗。

王偉低著頭站在角落,雨水順著他的發梢滴落。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口袋裡的打火機,那是趙國臨行前送他的。

現在,這個曾經不可一世的戰將,連一片衣角都沒能留下。

沒有靈柩,沒有遺物,連一捧骨灰都沒有。

翰海的高層們環繞著這座象征性的空墳,各懷心事。

陽光穿透雨幕,在墓碑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仿佛在無聲地嘲笑這場虛假的告彆。

太陽雨漸漸停了,留下一地潮濕的草木氣息。

張誌強最後看了一眼墓碑,轉身離去。

其他人隨即跟上,隻留下一座孤零零的空墳,見證著翰海帝國第一道深重的裂痕。

墓園重歸寂靜,唯有幾縷香煙還在雨後的陽光中緩緩升騰,如同趙國那永遠無法歸來的魂魄。

……

王海的車離開公墓,駛入納市繁華的街道。

楊鳴坐在副駕駛,解開西裝紐扣,目光依然停留在後視鏡裡漸漸模糊的墓園輪廓:“黔省的情況?”

王海搖下車窗,點燃一根煙:“全完了。投資的錢一分不剩,黔省那邊的大哥撤了所有支持。酒廠和煤礦,現在就是兩個爛攤子。”

這個消息在空墳前已經顯得不那麼震撼。

楊鳴望著窗外匆匆掠過的街景,思緒有些飄散:銀行貸款、高額利息、外省投資……

現在,這些曾經代表野心的數字,都變成了壓在翰海身上的巨石。

“昨晚去見過強哥……”王海的聲音低了下來。

“他說什麼?”

“什麼都沒說。”王海撣了撣煙灰,“趙國的事情對他的打擊太大了。”

車廂裡的沉默變得粘稠。

那通來自劉韓的電話,那場在川渝的慘敗,還有趙國的死,每一樣都像一根釘子,釘進了這位滇南大哥的心裡。

翰海內部已經有了不少傳言。

質疑的聲音像陰影一樣在角落裡滋長。

如果張誌強再不振作,這些不滿遲早會演變成更大的裂痕。

但楊鳴更擔心的是,張誌強的頹廢不僅僅源於趙國的死。

那是一種被現實打碎夢想的絕望。

車子最終停在翰海總部。

原本期待的會議被張靜一句簡單的轉達取代:我哥讓大家都先回去。

楊鳴站在大樓前,仰望著玻璃幕牆。

作為二把手,他有太多問題想問,但此刻,連靠近那扇辦公室門的資格都沒有。

“我先去嘎南倉庫。”他最終對王海說。

……

嘎南倉庫,辦公室裡。

馮朋將一杯茶輕放在桌麵上,茶香在凝重的空氣中緩緩散開。

他欲言又止,目光中藏著未出口的疑問。

“華成中的采石場怎麼樣了?”楊鳴的聲音平靜。

“公司股份已經剝離,資金也轉給財務了。”馮朋停頓了一下,“鳴哥你個人的股份也讓華成中收購了,全是現金。”

楊鳴指尖輕扣茶杯:“把錢送去瑞市,給麻子。玉石公司要擴張。”

“明白。”

這個決定來得不算意外。

自從接手翰海二把手的位置,楊鳴就一直在瑞市的玉石公司上布局。

那是他精心準備的退路,如今看來,這條路或許要提前啟用了。

翰海的未來像一團看不透的迷霧。

如果張誌強再不拿出應對之策,這個盤踞納市多年的帝國終將走向衰落。

在這個世界裡,金錢就是血液。

一旦資金鏈斷裂,帝國的倒塌在所難免。

楊鳴摸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小偉,來嘎南倉庫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