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在采石場並肩作戰的日子,那些共同分享快樂與危險的時光,此刻都顯得如此遙遠而虛幻。
院落的感應燈突然閃了一下,驚醒了陷入回憶的兩人。
朗安掐滅煙頭,聲音沙啞:“回不去了。”
這句話,將最後一絲懷舊的情緒擊得粉碎。
物是人非,昨日的情誼在今天看來,不過是一場虛幻的清夢。
……
在瑞市待了一個星期後,楊鳴才去到了保市。
喬明誌早就嗅到了翰海的頹勢。
在這個圈子的消息網絡中,張誌強在外省的失敗已經不是什麼秘密。
喬家對這個消息的反應,與其說是震驚,不如說是一種心照不宣的預料。
“老弟,翰海這次算是元氣大傷啊。”包間裡,喬明誌端著酒杯,語氣裡帶著若有若無的幸災樂禍,“韓龍集團的劉韓,那可不是一般角色。我大哥跟他打過幾次交道,基本上都沒討著好。”
楊鳴舉杯,酒液在水晶杯中搖晃,映出他平靜如水的表情:“喬哥,不提這些。這次我過來,就是來找你喝酒的。”
“那感情好。”喬明誌大笑,“在保市,你想怎麼玩都行。”
接下來的日子裡,白天,喬明誌帶著楊鳴巡視喬家的產業,展示著喬家在保市根深蒂固的勢力。
夜晚,則是紙醉金迷的聲色犬馬。
夜總會裡的鶯鶯燕燕,從青澀的十八到風韻的三十,“公主”們輪番上陣,用儘渾身解數討好著這兩位大哥。
直到今晚,喬明誌才終於因事離開,給了楊鳴休息的機會。
酒店的落地窗前,楊鳴望著城市的燈火,突然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疲憊。
這些天的紙醉金迷,與其說是放鬆,不如說是對自我的一種麻痹。
在酒精和歡笑的背後,是難以擺脫的迷茫。
曾經,他以為翰海會是他開疆拓土的基石。
可如今,公司不僅元氣大傷,就連他二把手的位置也搖搖欲墜。
一係列的變故,讓他過去所有的謀劃都像是一場空中樓閣。
更讓他難以釋懷的,是那個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去的家鄉。
門輕輕響動,朗安端著一杯清火茶走了進來。
“鳴哥,”他的聲音有些猶豫,“我們還要在這邊待多久?”
楊鳴的目光從茶杯移向窗外,問:“怎麼了?”
朗安深吸一口氣,聲音裡帶著難得的遲疑:“我有個事,想和你商量……”
“狄明的事?”楊鳴的聲音淡如茶香,卻準確擊中要害。
朗安的瞳孔微縮,在昏暗的燈光下閃過一絲詫異。
他早該知道,在鳴哥麵前,任何偽裝都是徒勞。
“這個事情我也有責任。”楊鳴放下茶杯,“當初是我讓王偉帶他去的川渝。”
窗外的霓虹將房間渲染成一片曖昧的藍色,映照著兩人的側臉。
楊鳴轉向朗安:“說說你的想法。你想怎麼救你這位……兄弟?”
朗安的喉結滾動,詞語在舌尖徘徊,卻始終無法成形。
“我已經跟王海說過了。”楊鳴的聲音劃破沉默,“他會去了解情況。但結果……”
他頓了頓:“我不能保證。”
“謝謝鳴哥!”朗安的聲音微微發顫。
這一刻,所有的迷茫都化作了某種確定。
他依附的這棵大樹,依然保持著令人心安的溫度。
楊鳴嘴角揚起一絲苦澀的笑,開玩笑的說道:“將來你要是成了大哥,希望能記得今天,給我留條活路。”
這句帶著自嘲的玩笑話,卻像一把鈍刀,生生剜進朗安的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