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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迪車上,楊鳴望著窗外飛逝的霓虹,心緒如同這座城市的暗流,洶湧而隱秘。
不同往常,此時握著方向盤的不是朗安,而是馮朋。
這個變化本身就暗示著某種非同尋常的變局。
“鳴哥,王海那邊……怎麼說?”馮朋開口詢問,聲音裡帶著一絲難掩的忐忑。
“還能怎麼說?”楊鳴的反問裡藏著苦澀,仿佛在提醒著某個早已注定的結局。
“那我們……”馮朋咽了口唾沫,手指不自覺地在方向盤上收緊,“真的要按計劃進行?”
“你有更好的辦法嗎?”
“可是萬一……”
“沒有萬一。”楊鳴斬釘截鐵地打斷了他,語氣裡是一種決絕。
車廂重新陷入沉默。
穿過一個紅綠燈路口時,楊鳴突然開口:“你怕嗎?”
這個簡單的問題,卻像一塊石頭投入平靜的湖麵。
“不……不怕。”馮朋的聲音略顯猶豫。
“真的不怕?”
“不怕!”這一次,馮朋的回答多了幾分堅定。
楊鳴點燃一支煙,車窗緩緩降下。
城市的夜風裹挾著溫熱的水汽湧入:“你後悔嗎?如果當初沒跟我來納市,或許就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鳴哥……”馮朋的聲音忽然變得柔和,“你知道當初我為什麼要跟你來納市嗎?”
不等回答,他繼續說道:“因為我姐。許哥出事後,你拿了一筆錢讓我轉交給她,你還記得嗎?”
楊鳴默默點頭,煙霧在昏暗的車廂裡繚繞。
“就是從那時起,我就下定決心,不管你去哪,我都跟著你。”馮朋的聲音裡透著一種罕見的真誠,“小麗雖然不是我親姐,但她對我家一直很照顧。我媽生病時,是她借錢給我家。我能去瑞市托運部上班,也是因為她……”
他深吸一口氣:“鳴哥,從決定跟著你那天起,我就告訴自己,不管發生什麼,我都不會後悔。”
這番推心置腹的話語,讓楊鳴陷入短暫的恍惚。
他這才意識到,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早已不再是孤家寡人。
這些年來,有人離開,有人加入,而他一直在接受這種變化,卻也在不經意間忽略了太多。
此刻,他才真正明白,自己早已不是孑然一身。
“我已經和麻子說好了,”楊鳴的聲音平靜,“如果這次出事,你就去瑞市找他。他會分你一部分玉石公司的股份。”
馮朋猛地一怔,還未開口,楊鳴便接著說:“當然,這是最壞的打算。如果一切順利的話……”
話未說完,車內便再次陷入沉默。
……
曙光微露的清晨,彆墅裡彌漫著一股淡淡的煙火氣。
張靜站在開放式廚房裡,嫻熟地擺弄著廚具。
這個習慣了發號施令的女人,此刻卻在為丈夫準備早餐。
這種反常的溫情,恰恰暗示著某種無可挽回的結局。
張誌強的決定,如同一把懸在頭頂的利劍,終於在三天後落下。
楊鳴早已預見這一切,卻依然保持著表麵的平靜,仿佛已經認命。
七點半,兩人麵對麵坐在餐桌前。
晨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在餐具上投下細碎的光影。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難言的壓抑,直到張靜打破了這份沉默。
“你怪我哥嗎?”
“你覺得我應該怪嗎?”楊鳴反問,目光平靜地看著自己的這位妻子。
人在江湖,每個人都身不由己。
張靜深吸一口氣,試圖掩飾內心的波動:“我哥那邊已經找過關係了,這次你進去,他會儘最大努力幫你脫罪。如果不出意外的話……”
她的聲音漸漸低下去,那些未說完的話語在晨光中顯得格外沉重。
“不出意外的話,我應該會在裡麵待幾年?”楊鳴接過她的話,語氣中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諷刺。
他清楚地知道,所謂的“關係”和“脫罪”,不過是幼稚的安慰。
張靜張了張嘴,卻最終沒有說出那些早已準備好的場麵話。
她注視著楊鳴拿起筷子,開始平靜地吃著麵前的熱麵,仿佛這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早晨。
蒸騰的熱氣中,兩人之間那道無形的隔閡愈發清晰。
這頓早餐成了一場無聲的告彆儀式。
餐桌上的每一個細節:張靜過分端正的坐姿,楊鳴從容不迫的進食節奏,甚至是碗筷相碰的輕響,都在象征著一段正在崩塌的婚姻。
而這種表麵的平靜下,掩藏著一場即將展開的驚天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