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你不想走?”楊鳴的聲音依然保持著那種令人不安的平和,他晃了晃手中的手機,“你說電話號碼,我幫你打。”
老五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喉結在昏暗的燈光下滾動,像是在權衡什麼。
片刻後,他終於報出了一串號碼,每個數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電話很快接通,王偉急切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喂,老五,搞定了沒有?”
楊鳴微微揚起下巴,示意老五說話。
“偉哥……出了點問題……”老五的聲音有些發澀,每個字都像是在舌尖上反複斟酌。
“什麼問題?”
“我……我們中計了。”老五深吸一口氣,“我現在被他們抓了。”
電話那頭突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靜,隨後爆發出一陣暴怒的咆哮:“日你媽的!你當老子是傻逼?被抓了還能打電話?你他媽是不是根本就沒去?”
“我去了!”老五也被激怒了,聲音裡帶著一絲委屈和憤怒,“楊鳴早就在那邊埋伏了一群人,我們根本就沒機會……”
他將事情的經過快速說了一遍,生怕對方再次打斷自己。
“楊鳴讓你打電話給我?”王偉的語氣中充滿懷疑,“說隻要我開口就放你走?”
老五抬眼看了看站在麵前的人,那張平靜的麵孔讓他心裡一陣發寒。
他輕輕“嗯”了一聲。
“你他媽糊弄誰呢?”王偉突然提高了聲音,“既然是楊鳴讓你打的電話,那讓他來說話!”
話音剛落,楊鳴的聲音便響起:“小偉,當上了大哥,脾氣倒是見長了。”
電話那頭短暫沉默,隨後傳來王偉壓抑著怒火的聲音:“嗬,真他媽是你。”
“你到底怎麼想的?”楊鳴的語氣平緩,“既然我敢動盛源,難道會不防著你?依我看,這事張靜還不知情吧?若是她知道了,恐怕不會同意你這麼做。”
這番話像是戳中了王偉的痛處。
“老子做事,還用不著經過誰同意!”他的聲音陡然提高,“我早晚要給強哥報仇!”
“嗬嗬……”楊鳴輕笑,這笑聲中包含著某種意味深長的諷刺,“你跟著我的時間,應該比跟張誌強長吧?說這種話,心裡就不覺得虛?”
“楊鳴,你就是個背信棄義的小人!”王偉的聲音因憤怒而扭曲,“強哥把妹妹都嫁給你了,你卻對他下手!瀚海上下,沒人會放過你!”
“你說張誌強是我殺的?”楊鳴的聲音突然冷了下來,“有證據嗎?彆忘了,那天晚上你可是和我在一起。要照你這麼說,你豈不是成了我的幫凶?”
“放你媽的屁!要不是……”
王偉的話戛然而止,像是意識到自己差點說漏了什麼。
“要不是什麼?”楊鳴冷冷地追問,“繼續說啊,怎麼不說了?”
“楊鳴,你給我等著!”王偉的聲音裡充滿了咬牙切齒的仇恨,“早晚有一天,我要讓你跪在我麵前求饒!”
話音一落,電話就被狠狠掛斷。
楊鳴麵無表情地收起手機,目光落在麵前的老五身上。
“看來,你這位大哥根本沒把你放在心上。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能放你走了。”
老五的喉結微微滾動,內心天平不斷搖擺。
作為瀚海戰鬥部隊的一名小頭目,他曾在趙國手下經曆過數不清的生死考驗。
趙國死後,他依然對瀚海保持著絕對的忠誠。
但此刻,被綁在這把冰冷的竹椅上,那些曾經堅不可摧的信念開始出現裂痕。
在道上,不怕死的人分兩種。
一種是真正的亡命之徒,視死如歸。
另一種是血氣方剛的愣頭青,被一時的熱血衝昏了頭腦。
但像現在這樣,在毫無反抗之力的情況下平靜地麵對死亡,這種考驗即便是老五這樣的老江湖也難以承受。
可是低頭求饒,他又難以啟齒。
兩難的抉擇讓他的內心在痛苦中掙紮。
楊鳴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
他慢條斯理地點燃一支煙:“這樣吧,我給你一條活路。不過,你得回答我幾個問題。”
僅僅幾秒鐘的猶豫,老五就做出了選擇。
在生存麵前,尊嚴終究顯得有些奢侈:“你想問什麼?”
“我想知道,”楊鳴的聲音帶著不緊不慢的壓迫感,“王偉手下現在有多少人馬?都是哪些人?”
“就是以前在小猛拉的那批兄弟。”老五的聲音有些發澀,“具體人數我說不準,我手下管著十三個人。”
見楊鳴不說話,他趕緊補充道:“我們這些人平時各自為營,互不聯係。公司有活就派,按活計算報酬。”
“所以都是王偉直接聯係你們?”楊鳴抓住了關鍵。
“嗯。”老五輕輕點頭。
這番話,讓楊鳴逐漸勾勒出瀚海這支神秘戰鬥部隊的輪廓。
這是一個精心設計的分散式結構:每個小頭目各自掌控十幾號人,平時除了固定薪水外,還有任務提成。
這些人互不往來,各自為戰,既確保了行動的隱蔽性,又維持了組織的凝聚力。
回想起自己還是瀚海總經理時,也曾幾次通過趙國處理一些見不得光的事務。
每次隻需一個指令,趙國就能完美解決問題,然後直接去財務結算。
這種運作模式巧妙地將戰鬥隊伍與公司其他部門隔離,就連楊鳴當時也隻能窺其一斑。
要不是因為當初李明看重,也許現在的他就是這支地下軍隊中的一員。
要想在未來的較量中處於上風,楊鳴覺得必須完全掌握這支隊伍的底細。
隻有充分了解對手的實力和結構,才能在即將到來的全麵對抗中占據先機。
“如果就這麼放你走,恐怕你回去也不好交差吧?”楊鳴輕輕一笑。
煙霧在他指間繚繞,像是某種無形的陷阱,正在一點點收緊。
老五愣住了,困惑地看著這個年輕人。
“這樣,”楊鳴將煙蒂隨手掐滅,目光中閃過一絲狩獵者的精光,“你回去就告訴王偉,你趁機捅了我幾刀,最終才跑掉的。”
說著,他向朗安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地轉身離開,片刻後押著一個人走了進來,正是今晚跟隨老五一起行動的手下之一。
那人渾身是傷,目光中充滿了恐懼。
楊鳴示意手下解開老五身上的繩索。
繩子鬆開的那一刻,老五卻感覺一股更大的束縛正在無形中收緊。
朗安隨即拿來了一台DV機,鏡頭的紅點在黑暗中閃爍,像是一隻冰冷的眼睛,準備記錄接下來發生的一切。
一把匕首被扔在了老五麵前,金屬撞擊地麵發出清脆的響聲。
楊鳴用手中的黑星直指老五,但真正的威脅卻來自他平靜的聲音:“把他殺了,你就可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