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眼神陰冷,不發一言地將手機遞來。
林耀東心頭一沉,喉嚨發緊。
接過手機時,他的手指微微顫抖。
電話那頭的聲音帶著冰冷:“想要老婆孩子平安,就把泰盛的投標資料給我的人。”
話音一落,通話便戛然而止。
汗水沿著林耀東的脊背滑落。
多年來他始終謹守著一條界線,儘量不碰泰盛的見不得光的生意,就是為了給家人一份安全。
可如今,這道界線還是被打破了。
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睜開時眼神已恢複清明。
“在這等我。”
他對青年說完,轉身大步走向停車場。
泰盛大樓依舊燈火通明,他輕車熟路地進入辦公室,從保險櫃裡取出標書資料。
看著手中的文件,他嘴角浮現一絲苦笑,這些年來小心翼翼守護的原則,在妻女安危麵前不堪一擊。
回到小區,他將資料交給那個青年。
也是這時,妻子帶著女兒出現在了他麵前,絲毫不知方才發生的一切。
“耀東,剛才去哪了?”李玲端詳著丈夫的臉,眉間帶著一絲擔憂。
林耀東看向這張朝夕相伴的麵龐,擠出一個微笑:“去公司拿了點文件。你們剛才怎麼突然不見了?我還有點擔心。”
他的語氣刻意放得輕鬆。
“哦,剛下樓物業李阿姨就叫住我們,說有人撿到東西,讓去認領。”李玲抱著女兒朵朵,手指輕輕整理著孩子額前的碎發,“去看了一眼,是彆人家的,白跑一趟。”
林耀東站在原地,注視著妻女的一舉一動。
朵朵紮著兩條羊角辮,正扯著媽媽的衣角說著今天學校的趣事。
路燈將他們的影子交疊在一起。
他突然上前一步,將妻女擁入懷中。
這個突如其來的擁抱讓母女倆都愣住了,朵朵的話音戛然而止。
“耀東?”李玲的聲音裡帶著困惑,“怎麼了?”
林耀東收緊手臂,仿佛要將這份溫暖永遠銘記。
他抬頭望向遠處高樓的燈火,聲音低沉而堅定:“你不是想讓朵朵去省城讀書嗎?我想了想,我們搬去省城住吧。”
這句話在夜色中久久回蕩,帶著某種決絕。
李玲還想追問,但丈夫眼中那抹深沉的神色讓她把疑問咽了回去。
朵朵在父親懷裡扭動著,天真地問:“爸爸,省城有大海嗎?”
……
夜色漸深,廢品收購站辦公室的燈光依然明亮。
楊鳴翻閱著麵前一遝厚厚的文件,目光在每一頁上細細掃過。
這份由黃海手下送來的資料,遠超他的預期。
不僅有泰盛公司千方百計搞到的標底數據,連評標委員會的詳細名單、招標代理公司的內部信息,甚至關鍵人物的私人背景都一應俱全。
作為泰盛集團的核心人物,林耀東一直試圖在黑白兩道之間保持微妙的平衡。
他那份刻意與地下勢力保持距離的謹慎,在黃海眼中反倒成了最顯眼的破綻。
黃海對待這次合作的態度,讓楊鳴略感意外。
那個外表粗獷的男人,在對付張泰的問題上展現出驚人的智慧。
曾經奉若圭臬的江湖道義,在多年前那場背叛後被他徹底拋棄。
運用了一個小小的把戲,就撬開了泰盛公司最堅固的大門!
類似這種工程投標流程大致分為四個步驟。
第一步是交保證金和買標書,就像買房要先交定金一樣。
第二步是準備投標文件,這個文件分兩部分。
一部分是明標,就是商務標,裡麵寫著公司的資質、業績、注冊資金等信息。
另一部分是暗標,就是技術標,這部分特彆講究,必須用統一的紙張、字體、格式,而且不能有任何能暴露公司身份的信息。
比如說,如果你公司之前建過一個很有名的地標建築,在技術標裡就不能提這個項目,因為一說大家就知道是你們公司。
這就像是匿名學術論文的評審,評審專家隻能看到論文的內容,不知道作者是誰。
第三步是開標,到了規定時間,所有參與投標的公司代表都要到場。
工作人員會給每份技術標編號,比如1號、2號、3號,然後密封起來。
評委看到的隻是一份份編了號的技術方案,不知道是哪家公司的。
第四步是評標,評委會先對技術標打分,完全根據方案的質量來評判。
等技術標評完了,才會公布每個號碼對應的是哪家公司,然後再看商務標,最後綜合評分決定誰中標。
而這種看似公平的競爭中,操作空間也很大,例如通過關係知道標底價格,投標報價與標底越接近,得分越高。
可以說知道了標底,中標的概率就會大幅度提升。
如今楊鳴拿到了標底,和泰盛公司的方案,隻要在這兩者的基礎上修改自己的競標方案,基本上就能夠做到十拿九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