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鳴的目光在她精致的妝容上停留片刻,嘴角掛著笑容:“四姐的麵子,我自然要給。”
踏出眾興大門,餘四姐坐進她那輛白色的奔馳C。
車門剛關上,她就摸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人送到地方了?”
“送到了。”那頭的聲音乾脆利落。
“問出來了嗎?”
“嗯,水溝村。”
掛斷電話,她的手指在通訊錄上來回滑動,最後停在“李光”的名字上。
深吸一口氣,她按下了撥號鍵。
“李總……”她的聲音恢複了往日的溫柔,仿佛方才在楊鳴辦公室裡的怒火從未存在。
在這個爾虞我詐的圈子裡,她早已學會在不同的麵具間自如切換。
……
水溝村,一間破舊的瓦房內。
三毛靠在木椅上把玩著手槍。
青灰色的煙霧從他叼著的香煙緩緩升起,在空氣中劃出一道模糊的軌跡。
二娃坐立不安,手指在褲腿上來回摩挲。
小飛則專注地用一張嶄新的百元大鈔折著千紙鶴,仿佛要把所有的焦慮都傾注在這個精細的動作中。
“老大,”二娃終於忍不住開口,聲音裡帶著幾分忐忑,“我們要在這躲到啥子時候?”
三毛側目看他,眼神裡帶著幾分玩味:“想出去耍?”
“不是……”二娃搓著手,“我就是怕李光找到我家裡頭去。我昨天給我姐打電話,她說……”
話沒說完,槍口已經指向了他。
三毛的聲音陡然降低:“你告訴你姐我們在哪裡了?”
“沒……”二娃喉結滾動,“沒說。”
三毛收回槍,聲音裡帶著狠戾:“怕個求!狗日的李光要是敢動你家裡人,老子就滅他全家!”
“要不我們出省?”二娃小心翼翼地建議。
“出雞毛!”三毛啐了一口,“老子從生下來就在這片土地上,憑啥子要跑?”
他把槍彆在腰間,眼中閃過一絲偏執的光芒:“過幾天我們就殺回南城,把李光這個狗東西綁了。讓他拿幾百萬出來,我們也在南城開間酒店!”
“他會給嗎?”二娃的聲音透著懷疑。
三毛冷笑:“槍頂在腦門上,你說他給不給?”
小飛放下手中的紙鶴,聲音輕得像是自言自語:“大哥,現在回去不是時候。我們鬥不過他們……”
“三條命換他一條,你怕個雞兒!”三毛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黃牙,“正好試試槍。”
看著三毛眼中那股子瘋勁,二娃和小飛都沉默了。
他們知道,一旦對方認定的事,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夜幕降臨時,三毛收走了兩人的手機,又輪流把他們叫到後院談話。
談話的內容沒人知道,但從那之後,二娃和小飛的眼神裡都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當天深夜,狗吠聲撕裂了水溝村的寧靜。
三毛從混沌的夢境中驚醒,濃烈的汽油味撲麵而來。
火光透過窗欞映在他臉上,勾勒出一張年輕而扭曲的麵容。
他摸出枕下的手槍,貼著牆根,小心地探頭向外張望。
幾輛黑色轎車停在土路上,車燈熄滅。
幾個身影在火光中若隱若現。
背叛的滋味像一把刀,生生剜進三毛的心口。
這些天他一直在防備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
怒火中燒的他拉開槍栓,對著那些轎車就是一通掃射。
槍聲在夜空中回蕩,火舌已經舔上了瓦房的屋簷,劈啪作響。
濃煙在夜色中扭曲翻滾,仿佛地獄爬出的惡鬼。
破舊的木門被撞開,二娃衝了進來:“老大!”
那聲呼喊還在空氣中回蕩,三毛已經轉過身,槍口對準了這個跟隨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狗日的,你出賣我!”
槍聲在密閉的空間裡格外刺耳。
二娃愣在原地,低頭看著胸口漸漸擴散的血跡,臉上還帶著不敢置信的表情。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隻是軟軟地倒了下去。
門外的小飛目睹了這一切。
這個曾經在街頭好狠鬥勇的少年,此刻卻像個孩子般失控。
一股溫熱順著褲管流下,在地上彙成一灘。
這一刻,所有的江湖義氣都被最原始的恐懼擊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