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
李光做完筆錄,從執法隊的大門出來,臉上籠罩著一層陰翳。
手表剛過八點,他讓司機直接開車回了物流公司。
六個身影早已在辦公室等候。
辦公室裡的燈光有些刺眼,映照出幾張焦慮的臉。
李光掃了一眼,除了幾個親信,還有他那兩個表弟。
他走到辦公桌後坐下,椅子發出輕微的吱呀聲。
辦公室裡鴉雀無聲,李光摸出香煙,打火機的火苗在微微顫抖。
他深深吸了一口,尼古丁帶來短暫的安定。
下午的畫麵不斷在他腦海裡閃回。
一個看起來再普通不過的貨車司機,竟然藏著一把手槍。
要不是那人在放倒鐵牛後立刻撤離,沒有在現場多做停留,後果不堪設想。
馬瘋子站在窗邊,眼神陰鬱。
他還記得早上和鐵牛一起喝茶時的場景,誰能想到幾個小時後,這個相識多年的兄弟就倒在了倉庫的水泥地上。
要不是親眼看到李光被叫去執法隊做筆錄,他甚至覺得這是一場荒誕的玩笑。
煙灰緩緩積累,最終掉落在煙灰缸裡。
李光終於開口,聲音有些沙啞:“鐵牛家裡……”
“已經通知了。”坐在沙發左側的三兒趕緊回應,“他媳婦剛才打電話來問具體情況。”
李光點點頭,眼神略顯疲憊:“從公司賬上拿筆錢,安撫一下。葬禮的事情也得辦好,風風光光地送他最後一程。”
三兒默默記下。
“老大。”馬瘋子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眼眶泛著血絲,“那個狗日的……”
“執法隊已經立案了。”李光搖搖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桌麵,“有消息會第一時間通知我。”
馬瘋子握緊拳頭,指節發白:“那狗日的會是誰派來的?”
李光陷入深思。
在南城這些年,他得罪的人不在少數,但真正有膽量、有實力派人來要他命的,屈指可數。
腦海中第一個浮現的是楊鳴的身影。
羊肉館的事情,至今還讓他後背發涼。
但這次的槍手給他一種微妙的感覺。
如果真是受人指使來取他性命,對方在放倒鐵牛後就有最好的機會。
當時自己就站在那裡,完全暴露在對方的射程之內,可那人卻轉身跑了。
手槍上的消音器勾起了他的記憶。
前段時間蔡鬆的死,他執法隊的朋友,告訴他了真相。
殺蔡鬆的那個殺手的槍也裝了消音器。
這兩起事件的重合處,在他腦海中漸漸清晰起來。
物流公司平日裡人來人往。
一個貨車司機,在車流人流中是最不起眼的存在。
這樣的身份,對一個需要隱藏的人來說,堪稱完美。
李光忽然意識到,今天這一出血案,或許隻是一個意外。
那個槍手原本隻是在他的地盤上尋了個落腳點,直到自己無意中點燃了導火索。
這些年在南城橫行,他早已習慣了呼風喚雨。
就在上個月,他還因為一頓飯的座位安排,讓人把鄰桌的食客打進了醫院。
這種事對他來說,就像喝茶一樣平常。
更何況是在自己的地盤上,教訓一個不懂規矩的司機。
可命運就是這樣捉弄人。
他一直以為自己在南城能夠橫著走,卻不想一個看似普通的貨車司機,竟然會差點要了他的命。
鐵牛的死,在他看來更像是一個警示。
那顆子彈本可以打在任何人身上,鐵牛不過是在最錯誤的時間,做了最不該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