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了一陣,劉韓忽然提議去後花園走走。
楊鳴會意,不動聲色地跟上。
夜色中的花園靜謐幽深,青草的氣息彌漫在空氣裡。
劉韓掏出香煙點燃,緩步踱在修剪整齊的草坪上。
“聽說你之前在滇南做生意?”
楊鳴始終保持著一個身位的距離:“是,在那邊做點小買賣。”
劉韓突然止步,轉身看向他,眼神裡帶著一絲玩味:“怎麼想著來川渝發展?”
“主要是那邊的生意不太好做。”楊鳴的聲音平靜。
“不好做?”劉韓輕笑一聲,搖搖頭,“現在哪裡生意都不好做?”
他走到一處太陽傘下坐下。
楊鳴依然站著,這種細微的姿態,是他在瀚海時就學會的生存法則,在真正的大人物麵前,不能有半點越矩。
劉韓將煙蒂按進煙灰缸,目光落在這個年輕人身上。
他似乎對眼前這個識趣的後生很滿意:“說說看,為什麼想混這一行?”
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讓楊鳴微微一怔。
但他很快調整好狀態,沉吟了一下說:“不想被人欺負。”
“哈。”劉韓笑了,“不想被欺負的路子多著呢。誰跟你說這行就不會被人欺負了?”
楊鳴沉默片刻,說:“我沒什麼文化,也沒學過一技之長。出生在最底層,能用的就隻有這副身子骨。想換口飯吃,也就隻能靠蠻力。”
夜風拂過他的衣角。
他抬起頭,目光落在劉韓身上:“做生意需要本錢,需要人脈。我這樣的人,連門檻都夠不著。生活在最底層,根本就沒得選,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種難得的坦誠:“想讓人尊重,要麼有實力,要麼讓人怕。這年頭,商人最不受待見。想賺錢,就得低三下四,點頭哈腰。一個混混,一個基層執法,都能讓他們多年的心血付諸東流。”
月光在他臉上投下細微的陰影:“我不是說這行就有多好。但至少能讓人心存顧忌,讓一些人明白什麼叫狗急跳牆。隻要執法的利劍沒有落下,起碼還能活得有點骨氣,掌握自己的命運。”
他深吸一口氣,聲音裡帶著某種沉重:“最重要的是,能靠自己討回公道。”
這番話讓劉韓陷入沉思。
這個年輕人的話雖然聽起來不夠光彩,但卻道出了某種殘酷的現實。
在他那雙經年累月見慣了世事的眼睛裡,閃過一絲若有所思的光芒。
這是楊鳴第一次向人剖白這些深埋心底的想法。
這些話對普通人而言或許顯得偏激,甚至荒謬。
畢竟在大眾眼中,人生的出路總是五彩斑斕,掌控命運的方式也不儘相同。
但現實的殘酷往往在於,並非每個人都能等到命運的饋贈,也並非每個人都有勇氣去抓住那轉瞬即逝的機會。
劉韓望著眼前這個年輕人,內心泛起一絲異樣的感覺。
他今年才四十多歲,正值當打之年,從未將自己劃入“老一輩”的行列。
但此刻,楊鳴身上展現出的那種銳利,卻讓他感受到了一種微妙的世代更迭。
這種感覺並非源於年齡的差距,而是來自對方骨子裡那種與生俱來的黑色氣質。
在這個充滿暗礁的圈子裡,真正能夠破浪前行的人少之又少。
楊鳴就像一個天生的掌舵人,每一次轉向都沒有偏航,每一次加速都把握精準。
他那種對局勢的敏銳直覺,遠非常人所能企及。
從他出道至今,每一步都走得順暢。
即便是在最動蕩的時刻,在那些足以讓普通人亂了陣腳的危機中,他總能抽絲剝繭,找到局勢的關鍵。
這種能力不是單純的頭腦靈光,也不是運氣使然,而是一種近乎本能的天賦。
人們常說天賦難得,但更難得的是找到施展天賦的舞台。
太多人帶著滿腔抱負,卻找不到合適的出路。
有些人終其一生都在錯誤的賽道上徘徊,有些人則被現實磨平了棱角。
而楊鳴顯然是幸運的,他不僅找到了最適合自己的領域,更是將自己的天賦發揮到了極致。
在這個特殊的生態係統裡,楊鳴就像一條天生就懂得逆流而上的魚。
他不僅有穿梭暗流的本能,更有著在險境中尋找機會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