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酒店業務步入正軌,就是他重返北方的時機。
車輪碾過一個減速帶,輕微的顛簸驚醒了他的思緒。
從踏入南城的第一天起,事情就在不知不覺間滑向了另一個軌道。
無論他多少次強調隻想做生意,這座城市似乎都有自己的解讀方式。
夜色中的高速公路上,偶爾有大貨車轟鳴而過。
楊鳴望著窗外閃爍的指示牌,心裡明白,在這個圈子裡,暴力從來都是原始資本積累的影子。
那些叱吒風雲的大人物,誰不是踩著血與火上位?
要是規規矩矩做生意,彆說大都會工程,能在南城站穩腳跟就是天方夜譚。
奔馳車平穩地駛過一段彎道。
楊鳴從來沒想過要把李光往死路上逼,他要的隻是井水不犯河水。
可道上的事,一旦結下梁子,就不是簡單的服軟認慫能夠了結。
這是一個比拳頭硬度更考驗人心的江湖,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
車內光線昏暗,隻有儀表盤發出幽幽的藍光。
朗安掏出兩根煙,叼著點燃後,把另一根遞給後座的楊鳴,火光在黑暗中明明滅滅。
“鳴哥,劉韓那邊怎麼說?”朗安目視前方,手指在方向盤上輕輕敲打。
楊鳴吸了一口煙,橙紅的火星在黑暗中亮起:“我說會給他一個滿意的答複。”
朗安沉默了一會,像是在斟酌措辭:“我想過了,對李光開槍的那個人,很可能就是殺蔡鬆的那個人。”
楊鳴側過頭,目光落在朗安肩膀上。
朗安繼續道:“想想看,鳴哥,這事太巧了。前腳蔡鬆剛倒下,後腳就輪到李光的人。南城什麼時候冒出這麼多槍手了?”
楊鳴微微眯起眼睛:“你說得對,八成是同一個人。”
“那就簡單了。”朗安語氣裡帶著幾分興奮,“找到這個槍手,劉韓那邊就好交代。”
“不。”楊鳴突然開口,聲音裡透著一股寒意。
他撣了撣煙灰,目光穿過擋風玻璃,望向遠處模糊的夜色:“和李光這麼糾纏下去,對我們沒好處。”
朗安握著方向盤的手指微微收緊:“鳴哥的意思是……”
“事不過三。”楊鳴的聲音低沉,“既然兩次都沒打死他,那就再添一把火。”
“讓我去。”朗安幾乎是下意識地開口,語氣堅定。
“我自有安排。”楊鳴輕輕搖頭,目光越發深沉。
車子駛過一段無燈的路段,兩人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隱若現。
黎明前的出租屋裡,阿水坐在床邊,神情專注地擺弄著那把黑星手槍。
作為一個長年蟄伏的“地老鼠”,他很少與人交談,更習慣在城市的陰影中獨來獨往。
曾經張泰的“生活費”支撐著這種漂泊的生活,讓他能夠在每個城市留下轉瞬即逝的痕跡,從不在一處停留超過半年。
可張泰的死改變了一切。
為了給這位“老板”報仇,他在南城逗留的時間已經遠遠超出了安全期。
這座城市正在潛移默化地改變他的生存軌跡,甚至讓他開始不適應那種藏匿於黑暗中的節奏。
鐵牛的死讓形勢愈發緊迫。
阿水能感覺到危險正在一步步靠近,繼續在南城逗留隻會走向一條絕路。
他的目光掠過窗外漸亮的天色,心中已有定計:跳過吳鋒銳,越過楊鳴,直接對黃海下手。
鏟除這個目標後,他就能永遠離開這座即將吞噬他的城市。
塑料袋裡二十幾顆子彈在他手中一顆顆滑入彈夾,每一聲輕響都像是某種倒計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