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濕的夜風吹亂了他花白的頭發,他搖搖晃晃地向前邁了一步。
這一步,他走了五十多年。
從年少輕狂到暮年落魄,兜兜轉轉,最後在一個毫不起眼的樓頂畫上了句號。
這個始終活在弟弟庇護下的男人,用這種方式掙回了自己的臉麵。
那些嬉笑怒罵,欠條賭債,全都隨著這一跳煙消雲散。
南城的夜雨裡,少了一個爛賭鬼,卻多了一樁深埋在阿榮心底的舊事。
錢發死後,他的妻子帶著兩個孩子在阿榮的辦公室裡哭訴。
他坐在老板椅上,望著窗外模糊的南城天際線,內心五味雜陳。
這些年來,他早已習慣了替這個爛賭鬼哥哥擦屁股。
從賭債到打架鬨事,但凡錢發惹出的禍,都是他這個弟弟在後麵擺平。
他本以為自己對這個哥哥已是仁至義儘,可一個意外的“來客”,卻攪動了他心底沉寂已久的往事。
鄉下老母親坐著大巴來到南城,鬢角的白發映著會所明亮的燈光。
老人絮絮叨叨地說起了兄弟倆的童年。
那時家裡窮,想要吃一隻雞不容易。
每逢殺雞,錢發總把雞腿留給他這個弟弟。
就算阿榮去趕集還沒回來,錢發也不讓任何人碰那個雞腿,總要等到弟弟回來。
往事湧上心頭,阿榮的眼眶有些濕潤。
他這才記起,在自己還是個瘦弱的孩子時,總有個結實的背影走在前麵,替他擋風遮雨。
那時的錢發,還不是後來那個渾渾噩噩的賭徒。
帶著這份愧疚,阿榮找上了王名豪。
王名豪也確實拿出了誠意,不僅和阿榮道了歉,還給了五十萬作為賠償,態度看似周到。
可當阿榮提出要他去錢發墳前上炷香時,氣氛就不對了。
王名豪的眼神裡閃過一絲不屑。
在他眼中,一個名聲狼藉的爛賭鬼,也配讓他去上香?
他乾脆利落地加了十萬,想用六十萬平息這樁風波。
這筆錢對阿榮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可王名豪的態度卻深深刺痛了他們之間的“友誼”。
這讓阿榮忽然明白,這些年他在南城是賺了不少錢,但在某些人眼裡,自己依舊也什麼都不是。
他不缺這六十萬,可他在乎的是那份尊重。
一個連死者最後體麵都不願給的人,還配談什麼交情?
這場不歡而散的見麵,在阿榮心裡種下了一顆怨恨的種子。
也正因如此,當他聽說老五是楊鳴的人時,心裡便有了幾分親近。
銀行圈子裡的風聲他早有耳聞,王名豪正暗中阻撓楊鳴的資金周轉。
這個消息讓他有點想要攪動風雨的意味!
金富彙頂層的辦公室裡,暖色調的燈光灑在深紅色的地毯上。
一整麵落地窗外是南城璀璨的夜景,窗前的雪茄櫃裡整齊地擺放著各色雪茄。
吧台、酒櫃、茶桌的布局錯落有致,每一處細節都在彰顯這間辦公室主人的品位。
錢昌榮站在窗前的雪茄櫃旁,手裡拿著一把鍍金雪茄剪。
他先是仔細地剪開一支雪茄,點燃後確認火候恰到好處,這才遞給楊鳴。
“我很少抽雪茄。”楊鳴接過雪茄,在鼻端輕輕嗅了嗅,臉上露出一絲讚許的神色。
“以前我也不抽這玩意。”錢昌榮又給老五剪了一支,“不過後來抽習慣了,發現偶爾來一根,味道也是很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