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蒼縣,楊柳村的泥巴路上。
誰也想不到那個站在雨中,望著村口那塊被雨水衝刷得模糊不清石碑的少年,會成為後來川渝黑道的大哥!
記得,那是孔兵離開前最後記憶。
背後小屋裡,他爹喝得爛醉,母親抹著眼淚收拾鍋碗瓢盆。
那是1994年,鄉鎮企業如雨後春筍般冒出,城市向四麵八方擴張,吞噬著農田。
楊柳村的地被征用後,孔家拿到了一筆小錢,但那不是財富,而是一張單程車票,帶著一家人駛向未知的城市生活。
最初的三年,孔兵在南城一家磚廠燒過磚,拉過板車,在建築工地當過小工。
夜晚蜷縮在城中村的出租屋裡,聽著外麵舞廳的喧囂,望著窗外閃爍的霓虹燈,這個瘦小青年眼中流露出的不是羨慕,而是一種近乎偏執的渴望。
轉機出現在1997年,一次工地鬥毆中,孔兵用一根鋼筋打倒了三個混混。
這一幕被路過的周子明看在眼裡。
周子明是南城中等規模的地下勢力頭目,手下管著兩家夜場和一家麻將館。
對方身材粗壯,滿臉橫肉,嘴角有一道刀疤。
“小子,很敢拚嘛?想不想跟老子混?”周子明遞過去一根煙。
孔兵沒有猶豫,接過煙的手穩如磐石:“想!”
在周子明手下,孔兵從最基礎的場子保安做起。
他學會了抽煙喝酒,學會了如何收保護費,學會了在什麼時候該動手,什麼時候該收斂。
關鍵是,他懂得忍辱負重,從不在周子明麵前表現出半點野心。
三年間,孔兵從一個場子混到另一個場子,從保安升為領班。
期間他最引以為傲的,是認識了當時如日中天的大哥黃海。
那是在一次周子明和黃海的飯局上,黃海多看了他一眼,問了句:“這小子不錯,啥子地方來的?”
周子明介紹了兩句,黃海點點頭,就再沒有下文。
但在孔兵看來,這足以讓他在兄弟麵前吹噓很久。
他知道,黃海以前也是窮困潦倒,後來憑借自己,開了公司。
孔兵當時就想,既然他能混到這個地步,為什麼自己不能?
2001年的一個深夜,周子明在自己的會所門口被兩個蒙麵人用刀砍死。
執法隊調查三個月無果,案件逐漸冷卻。
坊間傳言,這與周子明得罪了某個大哥有關。
也有人說是和一個高乾子弟在舞廳的衝突引發的報複。
更有說法稱,是他手下的小弟不滿他。
事實如何,無人知曉,但周子明的死讓他的勢力一夜瓦解。
手下四散而去,場子被其他人接管。
孔兵對著周子明的墓碑磕了三個頭,悄然離開了南城。
沒人知道孔兵接下來的幾年去了哪裡。
直到2003年底,他才出現在山城某個名為“金色年華”的夜總會門口,擔任一個不起眼的服務員。
山城是個特殊的地方。
作為直轄市,它有著更為複雜的權力結構和更加嚴密的管控。
地下勢力更講究規矩,大哥們多有權貴背景。
南城出來的混混,在這裡連插腳的地方都找不到。
金色年華的老板叫馮世雄,人稱“馮三爺”,五十來歲,曾是山城執法部門一位已退休大佬的遠房表親,在灰色地帶混得風生水起,名下有三家大型夜總會和兩家洗浴中心。
他桀驁不馴,脾氣暴躁,手段狠辣,經常無端發飆打罵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