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小院裡隻剩下一盞孤燈。
陳海坐在床邊,他的眼神已從最初的震驚轉為冰冷的決絕,如同多年前納市那個不曾猶豫的花雞。
他蹲下身,從床下拉出一個看似普通的黑色旅行袋。
袋子底部有一道隱蔽的暗袋,裡麵藏著一把黑星,這是唯一能夠證明過去的東西,是他不願舍棄的最後一絲安全感。
手指剛觸碰到冰冷的槍身,身後傳來輕微的響動。
花雞猛地回頭,看到孫巧站在門口,眼神複雜地望著他手中的武器。
兩人無言對視,室內的空氣仿佛凝固。
片刻,孫巧轉身走向客廳,花雞將手槍揣入腰間,跟了出去。
廚房裡的舊掛鐘嘀嗒作響。
客廳的圓桌旁,孫巧端坐著,背挺得筆直。
她麵前擺著兩杯茶,水汽嫋嫋上升又消散。
花雞在她對麵坐下,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你知道了?”孫巧先打破了沉默,聲音出人意料地平靜。
花雞深吸了一口氣,咬牙點頭。
雙手在桌下握緊,青筋暴起。
孫巧的眼神直視丈夫,沒有一絲閃躲,“你打算用那把槍做什麼?”
“殺了他們。”花雞的回答乾脆利落,沒有任何修飾,“所有參與的人,一個不留。”
孫巧端起茶杯,輕抿一口。
放下杯子後,她輕聲道:“對不起。”
“你在說什麼?”
“我成了你的累贅。”
花雞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妻子身邊蹲下,握住她的手:“彆這麼說。永遠不要這麼說。是我沒能保護好你,是我……”
“當初如果不是我一定要留在國內,而是跟著你出國,或許今天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孫巧打斷了他,聲音有些顫抖:“我不是不想跟你走,隻是我的家人,我……”
“我知道。”花雞握住她的手又用力了一些。
“如果不是我,你其實可以跟著楊鳴……他是你兄弟,他肯定會讓你過得更好,說不定……”孫巧伸手撫平丈夫眉間的皺紋,“你也不用東躲西藏,也不用受彆人的氣。”
花雞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想做什麼就去做吧,我會支持你。”孫巧的語氣堅定,眼中流露出一種花雞從未見過的決然,“不管你去哪裡,我都會跟著你。就算再逃亡一次,再重新開始一百次,我也願意。”
在這一刻,花雞仿佛重新認識了自己的妻子。
這個平日裡普普通通的女人,骨子裡竟有著如此強大的韌性。
“好。”花雞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等我乾掉鐘家三兄弟,我們就離開這裡,去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重新開始!”
“要我和你一起去嗎?”孫巧問。
花雞搖頭:“不行,太危險了。你收拾好東西,在家裡等我。”
“我……”
“聽我說。”花雞握緊妻子的手,“如果你在我身邊,我會分心,會猶豫。我不能冒這個險。”
孫巧沉默片刻,最終點了點頭:“你要去多久?”
“不會很久,不管結果如何,我都會回來接你。”
說到這,花雞猶豫了一下:“如果我沒有回來……你就去川渝找楊鳴。”
孫巧的語氣不容商量:“你若不回來,我知道該怎麼做。”
花雞知道無法說服妻子,隻能點頭應允。
孫巧點頭,臉上浮現出一絲久違的微笑:“去做你想做的事吧,不管怎麼樣,我都會等你。”
……
隔天,花雞靠在煙鋪的暗角,點燃一支煙。
從這個位置,他能清楚看見馬路對麵的茶樓。
鐘建明每天下午四點必定光顧的場所。
小縣城裡,有錢人的習慣總是被人摸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