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吧,這不是金三角。”花雞的聲音不高。
小陳猶豫了一下,將裝了一半的子彈退出來,放回盒子裡。
嚴學奇從雜誌裡抬起頭,眼神複雜地看了花雞一眼,沒說話。
“已經聯係上了。”花雞在床邊坐下,“一會兒有人過來接我們。”
嚴學奇放下雜誌,盯著天花板上的一道裂縫:“這麼快?”
小陳望向花雞,又看了看嚴學奇,最終沒有表態。
這個三人組,不知不覺間已經發生了微妙的位移。
當初是嚴學奇一手拉起這個隊伍,現在,花雞卻逐漸坐到了中心位置。
“你自己過去就行,”嚴學奇忽然說,聲音裡帶著幾分疲憊,“我和小陳在這邊等你。”
花雞往杯子裡倒熱水,水汽騰起,模糊了他的表情:“你們不去?”
“我們過去做什麼?”嚴學奇抬起手臂擋住眼睛,“我和他沒什麼好聊的。”
花雞嗯了一聲,喝了一口水。
……
晚上十一點,花雞的手機響了。
一個陌生號碼。
“喂?”
“我是老五。”電話那頭傳來低沉的男聲,“車已經在樓下,黑色帕薩特。”
花雞站起身,從床邊拿起外套:“知道了。”
嚴學奇坐起來,遞給他一個黑色背包:“帶上這個。”
花雞接過,感受到了裡麵硬邦邦的觸感,眉頭微皺:“不需要。”
“以防萬一。”嚴學奇盯著他的眼睛,“我相信楊鳴,但我不相信南城。”
花雞拉開包,看了一眼裡麵的手槍,拉上拉鏈,將包遞回去:“不用,他既然派車來,就不會出事。”
嚴學奇沒再堅持,點點頭:“注意安全。”
花雞整了整衣領,下樓,推開旅館大門。
南城的夜晚濕冷,風裡夾雜著一股柴油味。
街對麵那家小吃店已經關門,霓虹燈卻還亮著,在地上投下一道光。
一輛黑色帕薩特停在路邊,車窗搖下,露出一張臉:“花雞?”
花雞走過去,拉開後門坐進去。
車內空調很足,駕駛座和副駕駛上坐著兩個陌生男人,都是二十幾歲的樣子,穿著普通,但氣質警覺。
車子發動,駛入夜色。
一路無話。
南城的街景從車窗外飛掠而過。
這座城市自他離開後變化很大,到處是高樓和立交橋,招牌上的霓虹燈照亮半邊天。
半小時後,車子開到龍湖山莊。
老五領著花雞來到一間包廂門口,推開一扇檀木門。
楊鳴已經站在那裡,西裝革履,與記憶中的形象有些不同了,更沉穩,也更成熟了。
“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楊鳴臉上掛著笑容。
“我也是。”花雞站在門口,笑道。
兩人相對無言,仿佛有太多話要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老五識趣地退出房間,輕輕帶上門。
碧綠如翡的桌麵上,擺滿了精致小菜,酒是五糧液。
“老嚴沒來?”楊鳴給花雞倒了一杯酒。
“他們不想來。”花雞端起酒杯,淺嘗一口,“你也知道他那個脾氣。”
楊鳴苦笑,抿了一口酒。
“我之前接到消息,說你遇襲了。”花雞眼中閃過一絲擔憂,“你是怎麼搞的?做了大哥還三天兩頭被人打冷槍?”
楊鳴輕歎一聲,搖搖頭:“太突然了,沒人想到他們會在光天化日之下動手,也可能是我太自大了。”
“孔兵乾的?”
楊鳴看了他一眼:“你連這個都知道?”
“老嚴在川渝這邊還有些消息渠道。”花雞給自己夾了塊肉。
“你這段時間過得怎麼樣?”楊鳴轉移了話題。
“湊合吧,”花雞咧嘴一笑。
酒過三巡,兩人都有些微醺。
“記得在納市那會兒不?”花雞忽然笑了,“剛進瀚海那陣子,我一直看你不太順眼。”
楊鳴搖頭失笑:“那都什麼時候的事了。”
“誰能想到,你小子現在能在南城混出這麼大名堂。”花雞又給兩人倒了酒,“眾興公司,好氣派啊。”
“彆提了,”楊鳴斂去笑容,“這陣子麻煩事一堆。”
兩人碰杯,一飲而儘。
“孫巧還好嗎?”楊鳴忽然問道。
花雞的表情瞬間黯淡下來,目光垂向桌麵:“她……現在跟她父母住一塊。”
楊鳴察覺到了什麼,沒有追問,隻是點點頭:“有機會替我向她問好。”
“她死了。”花雞的聲音低啞。
楊鳴一怔,剛想開口,花雞就打斷他,緩緩說出了事情的經過。
聽著自己這個兄弟這些年的經曆,楊鳴有種感同身受,就好像這一切是發生在他身上的一樣。
夜色漸深,兩人不知道喝了多少酒,直到最後不省人事。
這是楊鳴這些年來第一次喝成這樣,同時也是花雞這些年第一次喝醉。
當初他們選擇了不同的路,如今再聚,已經物是人非,不過心裡的那份兄弟情,卻始終沒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