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已經有早起的居民出門,他這輛寶馬車在這個貧窮的地方太過顯眼。
權衡再三,孔兵決定繼續按照原計劃前進。
既然通緝令已經下達,他必須儘快到達邊境。
發動引擎,寶馬車駛出了老井溝,拐上了一條鄉間小路。
車子行駛在崎嶇的山路上,孔兵的眼皮越來越沉。
他已經一天一夜沒合眼了,疲勞和饑餓讓他的反應變得遲鈍。
前方出現一個十字路口,道路兩邊都是密林,遮擋了視線。
孔兵減速,謹慎地接近。
就在這時,右側突然傳來一陣巨大的轟鳴聲!
他猛地轉頭,隻見一輛渣土車如同脫韁的野牛,呼嘯著衝了過來!
沒有任何警示燈,沒有任何減速,渣土車像一頭鋼鐵怪獸,直直地撞向寶馬車的側麵!
那一刻,時間仿佛靜止。
孔兵隻來得及看清渣土車駕駛室裡那個戴著鴨舌帽的人影,然後世界天旋地轉。
巨大的撞擊聲中,寶馬車像紙盒一樣被掀翻,在地上滾了兩圈,又被渣土車推著向前滑行!
金屬摩擦地麵的刺耳聲響,火花四濺。
孔兵被安全帶死死勒住,頭部重重地撞在車窗上,鮮血順著額頭流下,模糊了視線。
車子被推行了一百多米,終於停下。
引擎蓋已經完全變形,散熱器破裂,冒出白色蒸汽。
汽油味混合著血腥味,充滿了車廂。
孔兵掙紮著想解開安全帶,但他的右臂已經斷了,左手也不聽使喚。
他感到一陣眩暈,意識開始模糊。
透過破碎的擋風玻璃,他看到那個戴鴨舌帽的男人從渣土車上跳下來,四處張望了一下,確認四周無人後,大步走向寶馬車。
男人彎下腰,透過破碎的車窗看了看裡麵。
孔兵想說話,但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隻能發出微弱的呻吟。
男人沒有任何猶豫,在車裡翻找了好一會,拿出那部備用手機,然後轉身離開。
孔兵眼睜睜地看著男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他想起了很多事。
那年,他離開蒼縣,母親在村口哭著送他……
山城金色年華夜總會那群趾高氣昂的客人……
禿子第一次見他時那懷疑的眼神……
陵城的金玉大廈……
還有,那位拍著他肩膀,許諾的種種好處……
命運真是嘲弄人。
從蒼縣到南城,再到山城,最後是陵城,他費儘心機往上爬,到頭來卻倒在這個無名的山路上。
車身下方傳來滴答聲,那是汽油滴落在過熱的排氣管上。
孔兵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但他已經沒有力氣去反抗了。
他閉上眼睛,想起了很多年前,那個在蒼縣瓦房裡夢想著出人頭地的少年。
一聲巨響,寶馬車被橙紅色的火焰吞沒。
在這個荒涼的山路十字口,無人見證,無人哀悼。
隻有路邊的幾棵行道樹,默默地注視著這一切。
天快亮了,新的一天即將開始,但對於孔兵來說,一切都結束了……
一個月後,宜城。
初夏的陽光斜斜地灑在街道上,照得青石板路麵發亮。
街邊的梧桐抽出新葉,在微風中輕輕搖曳。
馮琪峻坐在宜城客運站的長途大巴上,望著窗外熟悉又陌生的街景。
大巴在一個路口停下,馮琪峻拎著簡單的行李和一袋橘子下了車。
這些橘子是他專門從省城帶來的,據說是今年最甜的一批,皮薄多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