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雞沉默地看了那個“嚴”字幾秒,然後接過小陳遞來的塑料袋,開始擺放祭品。
先是一束白菊花,放在墓碑正前方。
然後是幾個蘋果、幾個橘子,擺成一排。
最後他從兜裡掏出一包香煙,從裡麵抽出三根,放在嘴上點燃,插在墓前。
小陳跪在墓前,從塑料袋裡拿出一副撲克牌和一盒骰子,放在水果旁邊。
這是嚴學奇生前的嗜好。
雨水從花雞的頭發上滴落,順著臉頰流下,分不清是雨還是彆的什麼。
他站在那裡,看著那個簡單的墓碑,喉結動了動。
“老嚴。你的事我辦好了。”
雲霧在山間緩緩流動,仿佛要吞噬這片墓地。
花雞抿了抿嘴唇,繼續道:“劉敏已經安全帶到南城了,她說等過段時間想去廣省投靠親戚,我會找楊鳴拿一筆錢給他,送她離開。”
小陳跪在地上,一言不發,隻是不停地抹眼淚。
花雞點了根煙,深深吸了一口。
“你放心,隻要我活著,不管她在什麼地方,遇到什麼困難,我都會幫忙。”他停頓了一下,“你不用擔心小陳,我會照顧好他。”
小陳聽到這句話,肩膀輕顫。
“雞哥……”小陳嗓子啞了,“我……”
“我知道。”花雞打斷他,“都過去了。”
煙霧在雨中很快消散。
花雞用兩根手指夾著煙,沉默地站在墓前。
“老嚴,我們這種人,死了就是死了。沒人記得你做過什麼,也沒人在乎你是怎麼死的。”
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但我記得。”
小陳仍然跪在地上,額頭已經貼在了墓碑前的水泥地上。
花雞把煙掐滅,蹲下身子,拍了拍小陳的肩膀。“起來吧。”
小陳抬起頭,眼睛紅腫,鼻涕和眼淚糊了一臉。
“我……我……我沒用……”
“彆他媽廢話。”花雞語氣突然嚴厲起來,“能活著就是本事。老嚴能救你一次,但不能救你一輩子。你得學會自己活下去。”
小陳咬著嘴唇點點頭,慢慢站起身,用袖子擦了擦臉。
花雞最後看了一眼那個孤零零的“嚴”字,轉身朝墓園出口走去。
小陳深深鞠了一躬,也跟上了花雞的腳步。
墓園門口,一輛黑色彆克商務車停在路邊。
老五靠在車上抽煙,見他們出來,把煙頭丟在地上踩滅。
“好了?”
花雞點點頭,拉開車門坐進去。
小陳跟著上了車,老五坐進駕駛位,發動引擎。
車子沿著蜿蜒的山路緩緩下行,雨刮器有節奏地擺動著,刮去擋風玻璃上的雨水。
車內很安靜,誰都沒有說話。
過了約摸十分鐘,老五瞥了眼後視鏡裡的花雞,輕聲道:“鳴哥回來了。”
花雞微微抬了抬眼皮,沒有答話。
……
龍湖山莊的彆墅區傍晚時分格外安靜,一場小雨過後,空氣中帶著泥土和青草的氣味。
門衛認出了陳慶的車,沒有攔截,隻是恭敬地點了點頭。
陳慶下車,整了整西裝領子。
他已經很久沒來過這裡了。
彆墅門口站著兩個黑衣保鏢,見到陳慶後自動讓開一條路。
陳慶進門,看見楊鳴正在客廳裡看報紙,桌上擺著一壺茶,冒著熱氣。
“陳哥來了。”楊鳴放下報紙,起身相迎。
“怎麼喝上紅茶了?”陳慶笑著坐下,“以前不是喜歡喝普洱嗎?”
楊鳴給他倒了杯茶:“換換口味。”
兩人心照不宣地避開了過去幾個月的風波。
陳慶端起茶杯,聞了聞,是上好的正山小種,茶香清淡。
“調令下來了。”陳慶沒有客套,直接說道,“下周一去省裡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