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小東坐在麵包車駕駛室上,失血導致的虛弱讓他的臉色如同蠟紙般蒼白,嘴唇失去了血色,眼神中早已沒有了之前執行任務時的決絕,隻剩下一種接近絕望的茫然。
當他看到車頭燈的光束掃過,認出是老劉頭的車時,某種潛藏的情緒便如決堤的河水般湧出。
老劉頭打開車門,秋夜的冷風瞬間鑽進車內,帶著泥土和枯草的味道。
他走向麵包車的步伐有些僵硬,每一步都像是在穿越一片道德的沼澤。
拉開車門的一瞬間,他看到了劉小東那張熟悉的臉。
從幼年的天真無邪,到少年的倔強叛逆,再到如今的絕望蒼白,二十多年的記憶在這一刻如電影般快速回放。
“叔……”
麵對這一聲“叔”,老劉頭感到自己的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
在黑道混跡幾十年,他見過太多的生死,培養出了對暴力和死亡的麻木。
但此刻,麵對自己從小養大的侄子,他發現自己原來並非那樣無情。
“小東,沒事的,一切都會好的。”
但話到嘴邊,現實的輪廓卻再次清晰地浮現在他眼前。
秦明遠雖然受傷,但並未致命。
劉小東被認出的風險極高。
秦家的報複將是毀滅性的。
而他,必須確保這條鏈條的斷裂,不能有任何威脅暴露整個計劃。
老劉頭在內心深處進行著一場激烈的鬥爭,理智和情感像兩股力量在撕扯著他的靈魂。
最終,理智占據了上風,或者說,是恐懼占據了上風。
他知道,如果讓劉小東活著,一旦被秦家的人抓住,整個計劃都會敗露。
老劉頭的眼神變了,從掙紮轉為冰冷,從溫情轉為決絕。
這種轉變如同機械性的開關,激活了他內心深處的求生本能。
他緩緩解下自己的皮帶,雙手因輕微的顫抖而顯得笨拙。
這個動作在他的職業生涯中做過不止一次,但從未像這一次這樣沉重。
劉小東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恐懼讓他的身體開始劇烈顫抖:“叔,你要做什麼……我是小東啊……你從小看著我長大的……”
“我知道……”老劉頭的聲音哽咽了,“但是小東,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皮帶套在劉小東的脖子上,老劉頭能感受到侄子身體的掙紮,能聽到他艱難的呼吸聲。
在這個過程中,他的心靈仿佛從身體中分離,一部分在執行著這個殘酷的行為,另一部分在旁觀著這場悲劇的發生。
劉小東的掙紮逐漸減弱,他的眼神中先是不可置信,然後是悲傷,最後是一種深深的失望。
當掙紮停止時,老劉頭鬆開了手,皮帶像一條死蛇般滑落。
他低頭看著劉小東沒有生命的身體,兩滴淚水從他渾濁的眼中滑落,滴在了侄子蒼白的臉頰上。
這淚水是否為劉小東而流,還是為他自己失去的某種東西而流,連他自己也分不清楚。
老劉頭伸出顫抖的手,輕輕合上了劉小東那雙失去光彩的眼睛。
在這個動作中,他仿佛看到了年幼的劉小東第一次叫他“叔”時的模樣……
“小東……”老劉頭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孤獨,“叔對不起你。但這個世界,有些事情隻能這樣……你就當是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再也不用回到這個肮臟的世界了。”
他的話像是在自我安慰,更像是在為自己的行為尋找一個合理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