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俊走到酒櫃前,取出一瓶威士忌,給自己倒了半杯,沒有加冰。
這是他思考重要問題時的習慣。
“他比我想象的要沉穩。”秦俊抿了一口酒,眼中閃過一絲讚賞,“整個過程中,他始終保持著既不失禮,又不卑微。既不回避話題,又不主動引入敏感內容。這種控製力很少見。”
“是那種職業培訓出來的感覺。”小武補充道。
“不。”秦俊搖頭,“不是培訓,是經曆。區彆在於,培訓出來的人會在某些細節上露出生硬,而他展現的是一種內化的自然。這個楊鳴,絕不簡單。”
小武從公文包中取出一個文件夾,遞給秦俊:“關於楊鳴的詳細調查報告。我們追蹤了他在川渝的活動軌跡,以及眾興公司的發展曆程。還原了部分他在納市的情況,那段時間他在一家叫瀚海的公司工作。”
秦俊接過文件,隨意翻看著。
報告中有楊鳴的照片、日常活動記錄、主要產業分布圖以及眾興公司的組織結構,信息看似詳儘,卻給人一種表麵化的感覺。
“有趣的是。”小武繼續道,“關於他的很多信息似乎都被刻意模糊了。比如他是如何變成南城眾興的實際控製人的?這中間有很多信息真空。”
秦俊的目光在某一頁停留了幾秒:“執法係統那邊呢?”
“異常乾淨。”小武的語氣中帶著專業的懷疑,“沒有任何案底,連一張交通違章罰單都沒有。這種‘完美’本身就是一種異常。”
秦俊合上文件夾,走回窗前。
他的影子在地板上拉長,與窗外閃爍的燈光融為一體。
“他是哪裡人?”這個看似簡單的問題從秦俊口中說出,卻帶著某種不同尋常的重量。
小武的回答乾脆利落:“根據身份證信息,籍貫是滇南納市高山村。”
“高山村……”秦俊低聲重複著這個名字,仿佛在測試它在舌尖上的感覺,“去查。”
小武略微皺眉:“那種偏遠山村的信息可能不好獲取,檔案可能不完整,甚至……”
“親自去。”秦俊打斷他,語氣堅決,“我要知道楊鳴童年的成長經曆,以及他是如何從那個村子走出來的。找當地的人,什麼都行,我要清楚的知道,他的過去。”
靜默在房間內蔓延。
小武敏銳地意識到,秦俊對楊鳴的關注已經超出了某些範疇。
這種幾乎偏執的追查背後,必定有他所不知道的原因。
“還有一件事。”秦俊的聲音低沉,“查清楚老劉頭和我弟弟是怎麼認識的,他們之間的中間人是誰。”
小武點頭,腦中已經開始規劃行動方案:“需要多長時間?”
“三天。”秦俊的回答不容商榷,“三天後我要見到初步結果。”
“對了。”秦俊突然想起什麼,轉過身麵對小武,“楊鳴身邊的人也要查清楚來曆。”
“每個人都有過去。”秦俊的聲音中帶著一種超越年齡的冷靜,“楊鳴和他的手下也不例外。”
小武鞠躬退出房間,輕輕帶上門。
秦俊重新回到窗前,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
……
楊鳴站在眾興大廈頂層的露台上,冷風拍打著他的臉頰。
他抬頭望向夜空,呼出的白氣在空中凝結又消散。
這座北方城市的夜晚比南方要冷得多,卻讓他感到一種奇怪的親切。
十幾年了。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露台的欄杆,那層漆麵在他的指腹下略顯粗糙。
從妹妹被害的那天起,他就一直在等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