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明的呼吸變得沉重。
他開始重新審視整個事件的邏輯鏈條,那些之前看似斷裂的環節,現在正在一一連接。
“太狠了。”狄明的語氣中有一種罕見的震撼,“用自己的親侄子做槍,然後再親手處決他。”
楊鳴回到辦公桌前坐下:“在這個世界裡,親情很多時候隻是一種籌碼。老劉頭能做到這一步,說明他比我們想象的要危險得多。”
狄明站在原地,內心的震撼仍未完全消退。
他在黑道中摸爬滾打多年,見過無數殘忍的場麵,但老劉頭這種對血親的無情處置,仍然超出了他的認知範圍。
“我們接下來怎麼辦?”狄明最終問道。
楊鳴的手指輕輕敲擊桌麵,形成一種隻有他自己能理解的節奏:“什麼都不做。”
“不做?”
“至少現在不做。讓執法隊調查,讓秦俊自己去尋找真相。我們隻需要等待,等待最佳的時機。”
狄明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消化這個決定背後的含義。
他知道楊鳴不是一個被動的人,這種表麵上的不作為,背後必定有著更深層的謀劃。
雖然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可那個夜晚的寒意仍然纏繞在老劉頭的記憶深處,如同一條無法擺脫的陰影。
將麵包車滑下山溝時,老劉頭的動作機械而生硬。
他的思緒不在當下,而是漂浮在過去與現在的邊界。
記憶中那個跟在他身後喊“叔”的小男孩,已經變成了他必須親手抹除的證據。
這種反差在他心中劃下一道無法愈合的傷痕,但黑道生存的第一法則是:沒有例外,沒有猶豫,沒有感情用事。
處理劉小東屍體的過程異常艱難。
老劉頭在道上混了大半輩子,見過無數血腥場麵,卻從未親手處理過親人的屍體。
他必須依靠多年積累的冷靜與理性,才能完成這個任務。
這種冷靜不是來自於無情,而是來自於深知一旦情緒崩潰,後果將更加不堪設想的清醒。
“善後”的事情隻能他自己做,所以他做的並不乾淨,甚至有些倉促,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他不可能動用其他人幫忙一起處理劉小東善後的事,也不可能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哪怕一丁點。
回到隆城後,老劉頭度過了一段表麵平靜實則動蕩的日子。
他的行動縝密而謹慎,白天正常經營場子,夜晚獨自一人在辦公室飲酒到深夜。
在那些無人的時刻,酒精並沒有帶來麻木,反而讓記憶更加鮮明。
劉小東從小到大的一幕幕如同電影般在他眼前閃回。
有那麼幾次,他幾乎想要退出這個局,告訴自己夠了,可每當這種念頭升起,秦明遠和楊鳴的麵孔就會在他腦海中交替出現,提醒他已經沒有退路。
老劉頭對秦俊的行為感到深深的困惑與不安。
作為一個在社會上鉤心鬥角多年的老手,他本以為秦俊會按照最直接的邏輯行事,為弟弟“討回公道”,直接對楊鳴下手。
這是黑道世界最基本的因果關係,也是他計劃的核心假設。
然而,秦俊的反應卻出乎他的意料。
沒有報複,甚至傳聞秦俊還與楊鳴進行了一次看似友好的晚餐會麵。
這種反常讓老劉頭內心的不安如同雜草般蔓延。
他開始反思自己的計劃是否存在某種根本性的誤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