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誠聽著隔壁桌三個小混混談論著北區一個叫“鐮刀李”的人物如何在一夜之間奪取了兩條街的地盤,心中湧起一陣莫名的煩悶。
他意識到,自己的生活正在變得一眼望到頭,早上起床,開店,接待顧客,收錢,關店,回家,睡覺。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像一條永遠不會改變方向的直線。
那天回家後,他站在兒子的小床前,看著熟睡中的秦誌耀。
孩子剛滿兩歲,肉嘟嘟的小臉上帶著安詳的笑意,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正在經曆怎樣的內心掙紮。
林玉從廚房走出來,輕聲問他要不要吃點水果。
秦天誠搖搖頭,把這些躁動的念頭又一次壓了下去。
為了這個家,他可以忍受平淡,可以放棄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
就這樣,秦天誠在家庭與野心之間搖擺不定,直到二猛的出現。
那是個初秋的傍晚,茶館裡的人比平時少了些。
秦天誠正喝著茶,眼角餘光注意到幾個年輕人走了進來。
為首的是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大約三十出頭,肩膀寬闊,眼睛細長,走路時帶著一種特有的節奏,一看就是練過的。
其他人自覺在他身後半步,顯然是跟著他的小弟。
他們在秦天誠旁邊的桌子坐下,點了一壺茶和一些小吃。
其中一個皮膚黝黑的年輕人顯得特彆囂張,催促服務員動作快點,還故意把腳伸到過道中間絆人。
一個端著茶盤的服務員被他絆了一下,差點摔倒,茶水灑了一桌。
“你他媽眼瞎啊?”黝黑年輕人罵道,伸手就要去抓服務員的衣領。
就在這時,那個領頭的大個子突然站起來,抬手就是一記響亮的耳光。
茶館裡立刻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猛哥,我……”黝黑年輕人捂著臉,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老大。
二猛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反抗的力量:“給他道歉。”
黝黑年輕人不敢違抗,立刻向服務員低頭認錯。
二猛這才滿意地點點頭,掏出一張鈔票塞給服務員。
他重新坐下,神色如常,仿佛剛才什麼都沒發生。
但在喝茶前,他說了一句話:“記住,隻有沒本事的人才會欺負服務員。”
這句話像一根針,精準地刺入了秦天誠的心臟。
多少年來,他見過太多所謂的“大哥”,大多是些仗勢欺人的角色,而眼前這個叫二猛的人,卻展現出一種他熟悉的特質,那種在最底層掙紮過的人才有的共情和底線。
從那天起,秦天誠開始有意無意地注意二猛。
他發現二猛幾乎每周都會來茶館幾次,有時候是談事,有時候隻是單純喝茶。
通過茶館老板的隻言片語,秦天誠得知二猛在道上小有名氣,以能打著稱,據說曾經一個人放倒過好幾個持刀的對手。
更難得的是,他在道上人緣很好,講義氣,從不欺負弱小。
大約一個月後,秦天誠再次在茶館遇到了獨自前來的二猛。
他猶豫了一下,走到二猛桌前。
“這位兄弟,能借個火嗎?”秦天誠掏出一支煙,儘管他已經戒煙很久了。
二猛抬頭看了他一眼,從褲兜裡掏出一個打火機:“你天天來喝茶,我都沒見過你抽煙,今天怎麼想起來抽煙了?”
秦天誠一愣,沒想到對方早就注意到了自己。
他點燃香煙,露出一個略顯尷尬的笑容:“想和兄弟認識一下,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
二猛打量了他幾秒,突然笑了:“看你不像是道上的人。”
就這樣,秦天誠和二猛有了第一次交談,兩人竟意外地聊得投機。
二猛出身貧寒,早年在煤礦做過工,因為打架鬥毆進過少管所,後來被一個大哥看中,帶上了道。
秦天誠沒有透露太多自己的過去,隻說自己是個裁縫,有妻有子,生活平靜。
“那你為什麼總往這裡跑?”二猛問,“這地方可不是裁縫該來的。”
秦天誠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實話實說:“可能是覺得生活太平淡了,想聽點不一樣的故事。”
二猛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沒有多說什麼。
那天分彆時,兩人互相留了傳呼機號碼。
秦天誠沒想到,這個看似普通的相識,會成為改變他後半生的轉折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