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敏檸雙手抱膝,坐在消防通道的台階上,低著頭不說話。
叫她幫忙反個腐而已,為人民服務;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叫她去為男人服務,小表情既糾結又幽怨。
搞得林東凡也有點小鬱悶。
林東凡吸口煙定定神,慢吞吞地勸她:“為人民服務,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你真沒必要糾結。”
“我也是人民,你可以先試著為我服務一下,這樣我就能感受到為人民服務的快樂。”王敏檸抬頭望著林東凡,這一刻她看起來一點也不幽怨,更像是說姑奶奶懟遍天下無敵手,未嘗一敗,你要不要試試?
見林東凡光吸煙不說話。
王敏檸又美美一笑:“來吧,我已經做好了被你服務的準備。”
“你想要什麼樣的服務?”美人當前,林東凡那顆不正經的腦袋,一下子就腦補出了她扶著扶梯嬌喘時的樣子。
罪惡!
這可是公共場合啊。
林東凡連忙收起腦子裡的征服畫麵,擺出一副正經模樣:“我覺得我們應該坐下來聊聊俠之大者、為國為民的武俠精神。”
“可是我想玩成語接龍。”
“成語接龍?”
林東凡的腦子頓時有點懵,這他娘的哪跟哪啊?連腎上腺素都控製不住的成年人,誰他媽會玩這麼高端的無聊遊戲。
不料王敏檸又問:“你要不要試試哄我?隻要你把我哄好了,我一定會讓你心想事成、成家立業、業精於勤、勤儉持家、家道中落、落荒而逃,逃之夭夭。”
“腰力挺好。”
林東凡拍拍自己的腰,認真接了一個詞。
王敏檸有意無意地往林東凡褲襠裡瞥了一眼,尷尬得小臉飄紅,又匆匆把頭扭向一邊:“你平時都是用腎為人民服務?”
“有時也用心。”林東凡緩吸一口煙,慢條斯理地強調:“具體是走腎還是走心,這取決於對方的需求,我是條有求必應的硬漢。”
“說硬就硬的渣男。”
含羞帶笑的王敏檸,臉上那抹緋紅又濃鬱了幾分。
都不好意思再與林東凡對視。
她起身便下樓。
逃之夭夭。
林東凡匆匆跟了上去:“說真的,你到底幫不幫我反腐?現在高璐咬著牙不招供,馮玉秋也咬著牙不招供,我的反腐事業遇到了瓶頸。”
“你這是叫我為人民服務?你這是叫我六親不認,反手捅大姐一刀。”王敏檸邊走邊道:“我爸死得早,我媽也死得早,二姐嫁人後就沒來往。是我大姐把我養大的。如果我把我大姐嘎了,那我就成了沒家的可憐娃,誰養我?”
說著,王敏檸突然止步回頭,笑嗬嗬地望著林東凡。
這回眸一笑。
搞得林東凡差點脫口而出:“彆走,我養你啊。”
還好及時刹住了車。
台詞雖經典,可這話如果從自己的嘴裡說出來,渣男屬性也會強得離譜,老婆那一關肯定過不去。
林東凡硬著頭皮憋出一句:“隻要是錢能解決的問題,在我這裡都不是個問題。隻要你協助我反腐,我可以確保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
“那你等我吃不起飯的時候,再來找我吧。”
這一次,王敏檸沒有再止步回頭,一口氣從十二樓跑到一樓,等跑出住院部的大門時,便撐著兩膝蓋直喘粗氣。
一路跟在後麵的林東凡,也累得夠嗆。
林東凡掏出紙巾擦了擦脖子上的汗:“你逃不出我的五指山,從了我吧,彆浪費這大好青春。”
“你還是壓死我吧。”王敏檸依舊在喘粗氣。
林東凡含笑望著她這狼狽不堪的樣子:“我感覺你是在飆車,可是我沒有證據。”
“聊了六七年,我今天是壯著膽子約你出來。原本以為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沒想到你不搞我,竟一門心思想著搞我姐姐,指定是腦袋被驢踢過。”王敏檸幽怨地瞥了林東凡一眼,氣應該是喘順了,挺直腰杆又要走。
林東凡匆匆跟了上去:“你們文藝派的宅女,現在都這麼豪邁?”
“再豪邁的情懷,也容不下你的驢蹄子腦袋。”王敏檸邊走邊道:“我看明白了,你根本就不在乎我,隻是想利用我。”
“我反對,你這指控沒事實依據。”
“歡迎你狡辯。”
“有多少人是因為你姐姐而躺進墳墓裡、躺進醫院裡,剛才你都看到了。那些人跟我非親非故,我都這麼在乎他們,我怎麼可能不在乎你?”
“那我問你個問題。”
“你問。”
“如果你親媽害了人,我叫你檢舉她,她檢不檢舉?”
“我親媽死了。”
“假設還活著。”
“假設是誰?跟我媽有什麼關係?你這邏輯有點混亂。”
“對不起,我錯了,怪我沒照顧到你這顆豬腦袋的理解能力。我早就應該想到,在豬的世界裡,看誰都是豬。我不該草率地把你當人看。”
“檸懟懟,現在心情爽不爽?”
“爽。”
“既然爽,那你從了我吧。就算是豬,我也是一頭有理想的豬。麻煩你回家後翻箱倒櫃,幫我搜集一下你姐姐的犯罪材料。”
“我成為孤家寡人後,誰養我?”
“……!!!”
這個問題,特麼的怎麼又繞回來了?
麵對突然止步回頭的王敏檸,林東凡隻能訕笑。他就算真的是頭豬現在也能看出來,檸懟懟是真的動了情。
沒被社會毒打過的深閨女子,眸子裡充滿了對蜜戀的向往。
考慮到反腐重任的迫切性。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林東凡硬著頭皮給了她一個非是而非的答案:“隻要你大義滅親,以後我罩著你,保你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你看著我的眼睛說話。”王敏檸睜大一雙烏溜溜、水靈靈的大眼睛。
林東凡含笑對視:“我從你眼睛裡看到了一個帥得掉渣的男人,謝謝你把這個大帥逼放在心裡。”
“你還看到了什麼?”王敏檸問。
林東凡仔細凝視著她那雙水汪汪的眼睛:“眼淚。”
“原來你沒瞎啊。”王敏檸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笑中帶淚:“如果有人逼我出賣你,我肯定做不到。同理,現在你逼我出賣我姐姐,我照樣做不到,你明白嗎?為什麼你們非要逼我二選一?我隻是想開開心心地活著。”
“……!!!”
麵對這情真意切的一幕,林東凡一時無語。
不禁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很過分?
什麼叫手足至親?就是不管對方做錯了什麼事,都與對方不離不棄、共同進退,這才叫手足至親。
可以輕易出賣的至親,那還叫至親?
林東凡慚愧地遞給王敏檸一張紙巾:“抱歉,是我沒顧及到你的感受。就當我什麼也沒說好了,真誠地希望你永遠都開開心心。”
“豬頭,非要把人家弄哭。”
王敏檸接過紙巾,把頭扭向一邊,默默地擦起了眼淚。
這一刻她心裡暖暖的。
但這種溫暖來得快,去得也很快,當她回到家裡,偶然發現姐姐正在做的事情時,很快便震驚得心涼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