愕然的表情凝結在魔將醜陋且死不瞑目的頭顱上。
驚起的魔族避之不及地慌忙讓開，任由這顆孤零零的頭顱在地上滾著。
在場的魔人麵上的神色也由之前的漫不經心變得恭敬了三分。
不得不說，李無月這招殺雞儆猴用的不錯。
雲意辭因竭力想避開對方注意，所以根本沒有看到魔六是怎麼死的。
她甚至沒有聽到刀刃入肉的聲音，也不知對方是怎麼擊碎魔六的魔丹。
她隻聽到魔人群中傳來驚呼，然後是魔六頭顱落地的悶響。
她垂下眼，不再看滾落在地的頭顱。
雖然隻有極短的時間，但是以她的聰慧已經弄明白他們的破綻在哪了。
恰如李無月所說，他們的步伐不對。
人族不管出生名門大宗，亦或者生於山野，身邊總有父母長輩的教化，再不講禮數，形容舉止也不可能像未開化的低階魔人一樣粗獷。
然而事已至此，他們再調整也來不及了，祈求李無月放他們一馬更是不可能的事。
帝詔見李無月囂張到出儘風頭，一向不低頭服人的他自是早就做好了準備。
隻等李無月戳穿他們的身份，他們就狠狠大鬨一場。
哪知李無月殺完魔六，像忘了和魔六發生爭執的原因一般，施施然退至一旁。
連雲意辭四人從他麵前光明正大地走過都沒有任何反應。
而李無月的重提輕放，落在其他魔將的眼裡，也隻當做是李無月故意找茬就為了當眾立威，故而也不將魔六剩下的下屬放在眼裡。
隨時準備乾架的帝詔：我袖子都擼起來了，就這？
不過在直麵魔霄之前，能保存實力總歸是好事。
更好的消息是，因為魔六身死，導致魔六的下屬們成了遊兵散將。
李無月一聲令下，將這批魔人分開並入其他魔將的編隊。
有鐘屠混在其中悄然暗示，他們四人並沒有被分開，還很幸運地分到了最核心的精銳編隊中。
領頭的魔將叫作魔一。
從名字的數字編號也能看出，魔一到魔六的實力，應該是數字越小的魔將越強。
魔一長得青麵獠牙，十分魁梧，對他們這些剛分過來的“菜雞”一臉嫌棄。
彆說安排什麼重要任務了，他竟直接叫雲意辭這幾個新來的魔人去“伺候”自己的部下。
鐘屠膽子大，笑眯眯地應了聲：“是。”
然後關上紮營的帳篷，反手就掏出招魂幡把他們負責伺候的魔一下屬變成了自己的奴仆。
儘管如此，鐘屠可不敢得瑟。
把該做的事做完，她就老老實實地站在帝詔身邊垂首等著吩咐。
帝詔長吐一口心中鬱氣，才與雲意辭沈懷川二人商量：“如今我們也算靠近萬魔淵核心了。”
“沈道友，你能感覺到照世鏡在何處，不如我們夜裡去查探一番。”
“若是你能直接解開封印拿回你的修為，何必浪費時間。”
“等來等去，夜長夢多。”
帝詔可惜此地被魔霄防備得緊，連鳥都飛不進來一隻，不然也用不著他們親身涉險了。
沈懷川道：“也好。”
“隻是我修為儘失，也須得依靠萬魔淵的魔氣解開封印。”
“我們先去查探一番照世鏡的狀況，我算好時間再行動。”
四人一番商議定下夜晚的計劃，雲意辭才提出自己的疑問：“我總感覺我們的潛入太過順利了。”
“還有李無月，他如果真有表現的那般警醒，又怎會輕輕放過發現的異狀。”
“我隻擔心他故意放過我們，是想玩黃雀在後的伎倆。”
沈懷川雖看不見，卻能感覺到白日發生了何事。
他道：“不必擔心，我倒覺得此人一身正氣。”
“且他是樂修，但走的卻非以音入道的路子，而是以琴為器。”
雲意辭琢磨一會兒，恍然大悟：“是琴弦，他是用琴弦殺了魔六。”
細如發絲的琴弦割進肉中，難怪沒有聲音。
一方麵，也說明李無月的法器極為鋒利。
李無月的琴不是用來彈的，是用琴弦來殺人的。
雲意辭嘴角一抽，頓時想到吹嗩呐的沈初。
沈初還說宗門裡有以鼓為器的樂修。
也是幸好，若是走了李無月的路子，估計就是抄起大鼓砸人了。
儘管有沈懷川為李無月說話，帝詔還是不敢放鬆。
入夜之後，帝詔令鐘屠留守後方，自己與雲意辭沈懷川二人潛入萬魔淵。
由沈懷川指明方向，雲意辭識風辨位避開遊走的看守魔人。
及至萬魔淵邊，看守的魔人連成一線，終於避無可避。
這架勢，連隻飛蟲都彆想入內。
雲意辭四人隱於黑暗中，透過魔人交替的空隙，看到淵中魔氣蔓延，翻滾如滾燙的黑色水霧，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
那聲音更像是慘叫。
雲意辭專心盯著一處，隻見黑可見底的霧色中突然伸出一隻青白的手。
那手努力向上，像是要努力握住什麼。
可是下一刻，那隻手便被湧起的魔氣再度吞沒。
給予它生命的魔氣，再也沒有仁慈，將它吞入其中，化為更加精純的魔氣。
雲意辭屏息靜氣，終於意識到這個激活照世鏡的方法是怎麼回事了。
魔可互相吞噬。
既然封印無法從外界解除。
那唯一的辦法就是從內界下手。
魔霄和沈懷川的計劃都是以大量的魔氣喚醒那隻天魔，等對方破境而出，封印便可破了。
所以萬魔淵是最合適的地方。
萬魔淵每日有無數魔人誕生，可是現在，他們還沒爬出萬魔淵就化為照世鏡的養分。
沈懷川的依仗是，封印一破，他便可取回當年封印的部分實力。
而魔霄則是準備一場豪賭，賭剛破境而出的天魔頭顱，他能夠吞噬天魔頭顱成為新的天魔。
問題是，內界的是一隻天魔，絕非善類。
雲意辭心中發顫，她無法想象照世鏡裡麵封印著什麼樣的怪物。
他們，當真要把對方從鏡子裡放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