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純扯淡嗎？
這個問題好比閱遍唐詩三百首，然後提問：李白的結發妻子全名叫什麼。
A.許氏
B.趙香爐
C.書裡沒有，你這出題的老登就是在為難我！
眾所周知，舉棋不定就選C。
雲意辭想到這個比喻時差點沒崩住。
可她眯起眼仔細觀察之後發覺乙大人不像在故意耍弄她。
“你已開口放我出去，做鬼也要一言九鼎。這加試題我答或者不答，我今日都要出去。”
乙大人點頭答應：“那是自然。”
雲意辭推測道：“你認識我，而且對我很熟悉。”
“你又在鬼界身居高位，想必經營多年。”
“我如今不過二十餘歲，聽說尋常鬼修化形都要百年。”
“你應當不是我人界認識的人。”
她認識的，有本事在二十多年裡成為幽冥殿主殿的人，都活的好好的呢。
乙大人但笑不語，隻憑她亂猜。
雲意辭突然想起一人完全符合她所說的全部條件。
她脫口而出：“你是蕭濟？！”
乙大人怔愣片刻，輕笑道：“你倒聰明。”
雲意辭心中一個咯噔，不可置信道：“你真是蕭濟？”
月娘與蕭濟十分親近，若蕭濟是幽冥殿的殿主，那月娘知道此事嗎？
乙大人笑眯眯道：“當然......不是。”
“不過呢，蕭濟現在就在外麵想要見你。”
雲意辭狐疑地看他一眼，追問道：“你到底是誰？”
乙大人轉身推開門，先一步走出書房，隻留下一個背影：“該知道的時候你自會知道。”
雲意辭連忙跟上。
青年走在前頭，她跟在後麵，一路暢通無阻，一下就到了蕭濟等候的主殿。
一臉緊張坐在位置上的蕭濟看到跟在乙大人的雲意辭，“噌”地一下就站了起來。
雲意辭轉頭望去，聽他急道：“大人，此事或許有誤會，你能否放了小辭？”
乙大人：“不管有無誤會，我付了一大筆贖身錢給月娘是真，她必須留在我這裡還債。”
蕭濟精致玉白的小臉頓時失去血色，看起來可憐巴巴的。
雲意辭垂下眼，心中卻在想，蕭濟到底在幽冥殿和月娘之間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
普通鬼修，能如此輕易見到幽冥殿主殿嗎？
“今夜九幽鬼祭開啟，我還有要事在身，你也去快些準備吧。”
蕭濟聞言臉色一變，雲意辭卻聽出了言外之意。
九幽鬼祭是由幽冥殿舉辦，蕭濟大概率是幽冥殿的人。
隻是不知道蕭濟是否如表現的那般偏向月娘。
不妙的是，她帶著沈懷川和幽冥樹靈龍狡他們回來的時候，蕭濟看到了。
雲意辭倒也沒有那麼擔心。
她身上帶著照世鏡，沈懷川能聽到她這邊發生的事。
蕭濟若有異心，沈懷川和月娘聯手除去他也不難。
蕭濟沒有再分辯，低頭應是，然後行禮告辭。
走前他似乎想叮囑雲意辭幾句，可是嘴張了又張，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蕭濟一走，乙大人便著外麵的鬼使拿了兩件製式不同的黑袍入內。
其中一件自然是雲意辭的。
雲意辭拿起那件鴉黑無一雜色的長袍，指下絲滑細膩，也不知是何等織料織成。
這令她想起了愛好做衣裳的大師兄容暄，心頭難免有些惆悵。
她捏著手中的黑袍，看到乙大人披上之後，才小心翼翼地披上黑袍。
乙大人的黑袍與她不同，衣擺繡著繁複的金色花紋，雲意辭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待到紅月當空，幽冥殿十位殿主傾巢出動，落於九幽高台之上。
十位殿主，一人各帶了一位鬼使。
雲意辭沾了乙大人的光站在鬼使之首，身後刺撓的目光如影隨形。
她並不在意。
高台有風，吹來九幽之下的喧嘩聲。
他們站在殿主身後，沒有資格居高臨下俯視下麵的野鬼。
遠處的幽冥鬼火點點，幽藍如顏色奇特的星子。
孤獨無人的街頭巷陌棋盤羅列，來往的卻是灰色的魂魄。
九幽鬼祭的繁華是不屬於那些還未化成人形的遊魂的。
幽冥殿十位殿主，以乙大人馬首是瞻。
現在難得聚集在一處，其他幾位對前些天月娘鬨上幽冥殿的事難免生了好奇心。
“乙大人還是第一次帶著鬼使參加九幽鬼祭。”
“這鬼使就是前幾日你重金從月娘那贖來的？”
對於這些議論，乙大人並未回應。
突然其中傳來一句刺耳的聲音：“既然這次九幽鬼祭十位鬼使到齊，那死鬥也該開了吧。”
雲意辭循聲望去，這十人穿的都是黑袍看不清麵目，唯一的區彆就是衣擺的花紋。
這位殿主所穿黑袍上的花紋，並未當日給她稱量神魂中的五個。
她很懷疑這就是乙大人說的，一直和他作對的己大人。
這位大人話一說完，雲意辭就感覺刺在她後背的目光已經化為實質，帶著赤裸裸的侵略性了。
乙大人還未說話，又有一人應和：“不錯，原本我幽冥殿主殿之位輪流坐。”
雲意辭聽著諸位殿主七嘴八舌地交談，也算是弄清怎麼回事了。
簡而言之，幽冥殿分上下殿不假。
一直以來，陰為上，陽為下。
積年累月，當然就會產生不服氣。
為公平起見，由九幽鬼祭上的死鬥決出主殿，再由主殿所屬陣營劃分上下殿。
這個死鬥當然不可能讓金貴的十位大人參加，於是規則就變成了挑選自己的鬼使代替自己參加。
贏得死鬥的主殿有權在九幽鬼祭上優先挑選鬼使，決定幽冥殿重大事務，淩駕於其他九位殿主之上。
結果乙大人當上主殿之後，再也沒有派過鬼使參加九幽鬼祭。
十人死鬥隻剩九人，自然就辦不起來了。
不過其他九位大人對此並沒有太大的不滿，因為乙大人從不在鬼祭上挑選鬼使，也沒有行使過自己身為主殿的權力。
總而言之，乙大人名義上是主殿，實則好處都被其他九人得了。
如果乙大人一直不帶鬼使參加九幽鬼祭，那或許還能相安無事。
但乙大人偏偏帶來了鬼使，妄想更上一層樓取代對方的殿主們可不就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