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籟靜寂中,越過無數相隔的光陰,沈風知聽到了雲意辭的回答。
她微微一笑:“那麼雲小友這幾日留在我身邊吧。”
“阿岫,你先去見見你的師父。”
“月小友,你......”
月娘麻溜道:“不需沈掌門費心,聽聞後世外閣開放,我困在鬼界也不曾一觀。”
“若是沈掌門能允我入外閣,我便感激不儘了。”
沈懷川將月娘的請求轉告之後,沈風知一口答應下來,還喊了個小弟子進來給月娘帶路。
小弟子背著劍,聽完沈掌門的話,張著嘴呆了好一會兒才一臉糾結地朝著無人之處行禮:“前輩請隨我來。”
月娘跟著小弟子走後,沈懷川卻還沒走。
他對沈掌門道:“我想讓師父也見見小辭。”
沈掌門愣了一下笑道:“原是這樣,倒是我考慮不周了,沒有你作為媒介,雲小友跟在我身邊也是枉然。”
“你帶著小辭去,順便問問你師父,看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讓她們顯形的。”
雲意辭也好奇沈懷川的師父,於是向沈掌門行禮告退之後與沈懷川一道退出主殿。
懷川不在,二人便騰雲而行。
靈微宗築於雲海之上,雲鯨湧動之時,雲中群峰朦朧,常見往來弟子。
弟子們見到沈懷川往往停下來行禮,儀態湛然。
二人飛了半刻鐘,到了沈懷川師父閉關的隱峰。
沈懷川介紹道:“我師父閉關多年,想是因為此次浩劫才會出關。”
“我也有許久許久沒有見過他了。”
“我師父姓黎,單名一個恪字。”
雲意辭記下了。
沈懷川又道:“以前我與師父住在梨霧峰,因為峰頂有顆很大的梨樹,那顆梨樹每年都會開花,落下來的時候和雪一樣白。”
“師父常帶我在樹下練劍。”
“可是結果卻隻有一次,我幼年嘴饞,偷摘了上麵的靈果,師父心疼的不行,我才知道那梨樹的果百年成熟一次。”
“後來我師父閉關搬去了隱峰,我也沒有一脈的師兄師姐,便獨自住在梨霧峰。”
雲意辭敏銳地察覺到身旁之人因近鄉情怯罕見流露出的脆弱。
儘管他很努力的在掩飾,她還是感覺到了。
沈懷川,並非無堅不摧。
雲意辭猶豫一下,伸手握住他微涼的手指:“走吧,這一次,我們好好告彆。”
把想見的人見完,想說的話說完,不要再留下任何遺憾。
沈懷川因她突然的動作呆立在原地,他下意識想要抽出自己的手,然而指尖動了動,還是放棄了抵抗。
二人一高一低站在隱峰的地界。
落在黎恪的眼裡就是許久不見自家傻徒弟正望著空地發呆呢。
這外出曆練一遭,怎麼還越發傻了?
他忍不住出聲:“岫兒,進來!站在外麵像什麼樣子!”
這一聲驚醒了沈懷川與雲意辭二人,二人迅速分開以免黎恪誤會。
黎恪卻從沈懷川的動作發現了端倪,他指尖一劃,一道流光直衝向雲意辭的方向。
沈懷川立刻揮袖擋住黎恪的試探。
黎恪見他擋的輕鬆,喜道:“好小子,我聽掌門說你外出曆練,沒想到這才幾百年,你的修為都快趕上我了。”
然後他又道:“你旁邊的是何物?護的這般仔細?”
黎恪本想再用神識試探一番,又怕惹得沈懷川不快,到底歇了心。
哪知沈懷川話未出口先紅了眼。
黎恪忍不住訓道:“你這都一把年紀了,怎的還和小時候一樣愛哭?”
原先有些擔心的雲意辭頓時忍俊不禁,原來沈劍仙小時候是個哭包。
沈懷川輕咳一聲,提醒道:“師父,慎言,五歲之後我就沒有哭過了。”
接著他不著痕跡地轉移話題:“師父,我們進去說吧。”
雲意辭跟在師徒二人身後,這才能分心打量黎恪此人。
黎恪一身藍袍,儒雅而正直,風度翩翩。
黎恪閉關在隱峰的洞府,洞府內彆有洞天,流水環繞,有桌案小幾,上麵擺放著酒杯棋盤。
師徒二人相對而坐之後,沈懷川又在一旁加了個蒲團。
黎恪一愣,道:“此人是誰?是怎麼變成這樣的?”
待雲意辭坐下,沈懷川便如離家的遊子,將他離開靈微宗之後,到回到此時此地發生的事全部說給黎恪聽。
黎恪聽得很認真,隻有微微顫動的嘴角暴露了他的真實心緒。
聽到最後,他歎道:“原是這樣,我道你隻不過離開二三百年就修為大漲,沒想到我們中間隔得是二三千年啊。”
“辛苦你了。”
“還有多謝雲小友陪我徒兒來此一趟。”
“若非有你在,這臭小子怕是不敢再回來了。”
“岫兒,你以為你墮魔之後無顏見我,哪知我與你師娘,一開始便將你視作親子。”
“墮魔也無事,我知曉你過的安好便很安心。”
黎恪十分豁達,斟了三杯酒,將兩杯推至對麵。
雲意辭的話他聽不到,但看到沈懷川身旁桌上的酒杯被舉高然後杯中酒液消失,他眼中還有露出一些驚訝。
靈微宗處於靈微印中,大能不知凡幾,而雲意辭一路行來,沒有一人發現其中不同,足以證明她與月娘的存在是真。
雲意辭喝完靈酒,隻覺酒液甘甜入肚溫暖,她道:“我發現了,我好像可以觸碰這裡的東西。”
“或許我可以借助紙筆與沈掌門交流。”
她才說完,便發現黎恪含笑望她,沈懷川也舉著酒杯看著她。
雲意辭一低頭,驚道:“我竟顯形了?”
她剛才都好好的,在喝了沈懷川師父給的酒之後就顯形了?
雲意辭反應過來,連忙站起來朝黎恪行禮:“見過黎前輩,多謝前輩。”
黎恪道:“不必多禮,我出關以後也少見晚輩,見到你我也很歡喜。”
“晚些你帶些梨香酒給那位月小友嘗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