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真還要去找他?”
帝詔胸口上下起伏,眼尾泛紅似春深海棠。
怒意使他慘若春花的容顏染上十分姝色,潛藏的攻擊性讓埋頭苦吃的小八都驚的抬了下頭。
雲意辭對帝詔的反應早有預料,但她沒有料到帝詔的反應會這般激烈。
她微微凝眉,看向溫拂月寧聽瀾容暄三人:“師父和師兄,還有燭見前輩也是這樣想的嗎?”
溫拂月輕歎一聲,選擇坦誠以對:“我從帝詔道友聽說事情始末之後,實在很難不對那位產生怨懟。”
“但是,無論你做什麼決定,隻要不是傷天害理之事,我與你師兄都不會阻止你。”
“我們相信你做出選擇之後,無論是好是壞,都能承擔的起一切後果。”
雲意辭早就不是需要他們保護的小姑娘了。
燭見則誠實道:“姓沈的那小子趁我之危冒犯了我,見麵之後我必要跟他打上一場。”
“不過你放心,當日他沒有對我狠下殺手,我也不會殺他。”
言下之意就是雲意辭不去找沈懷川,她也是要去找沈懷川的。
帝詔憋著一口氣。
他熬著一百年的苦楚,沈懷川作為罪魁禍首與雲意辭日夜相伴。
甚至分開之後,雲意辭還想去找他。
帝詔一千個一萬個不願見到沈懷川。
每每見到那個男人,他就會想到自己的無能與屈辱。
他恨不能手刃對方。
雲意辭詢問溫拂月幾人的看法並非為給帝詔施壓,而是想著如果大家都不願接受沈懷川,她來想辦法將雙方隔開。
帝詔僵在原地哽著嗓子,理智告訴他,好不容易重逢,他不該逆著雲意辭的意思。
可是他說不出口。
就算是裝,他也裝不出大度的樣子。
雲意辭不願勉強帝詔表態,她順著大家的話說:“我知道了。”
“其實我想聯係沈前輩與月娘,一是因為百年相處之誼,我無法將他們留在鬼界坐視不管。”
“二則,我已決定接任靈微宗代掌門一職,沈前輩乃是我宗長老,我必須去找他回來。”
這話一出,溫拂月與寧聽瀾、容暄已是吃驚站起。
寧聽瀾驚愕道:“師妹這,你這是何意?”
雲意辭:“正是我說的這樣。”
“靈微宗因一些原因暫且不方便對外開放,想請我代為主持外界事務。”
“我在靈微宗修行的這些時日,受靈微宗教導之恩,故而接下了這樁事。”
容暄更擔心的是:“師妹從此不回來了嗎?”
他問完頓時有些心塞,暮雲間去了妖界,自此沒有再回來。
不知道溫拂月跟顧掌門是如何交代的。
容暄十分擔心暮雲間身份會被戳穿,再難光明正大的回忘塵峰。
如今雲意辭一走,溫拂月了卻心事應該也要閉關尋找突破契機了。
從此忘塵峰,就剩他與寧聽瀾兩個人了。
雲意辭不疾不徐道:“無論我是何身份,你們始終是我的師父和師兄。”
“待找到沈前輩和月娘之後,我會去南華宗麵見顧掌門。”
顧如頤是個聰明人,雲意辭相信顧如頤知道與靈微宗保持著什麼樣的關係對南華宗來說最有利。
隻要手握足夠的權柄和超群的力量,世上從來就沒有什麼二選一。
她都要。
帝詔一言不發聽完雲意辭的話,或許是她公事公辦的語氣讓他感到安心。
並非私情,而是有不得不做的理由,這個認知讓他心頭的怒意漸漸消退。
他冷靜下來,堅定地許下承諾:“我會幫你。”
他會想辦法證明,他比沈懷川更有用。
溫拂月也釋然道:“若有需要我與你師兄幫忙的地方儘管說。”
雲意辭感動不已:“多謝師父、師兄、帝詔前輩。”
眾人與雲意辭說了這麼久的話,念著她需要靜靜修養便主動告辭。
雲意辭在魔宮中修養三日終於完全恢複。
她額間的蓮紋也趁著最後的雷劫收進了靈微印中。
三日之後,雲意辭特意支開小八,問容暄借了隻靈筆打算手繪能找到沈懷川的任意陣。
隨著她修為的提高,此次的傳送陣可謂一筆繪就。
傳送陣繁複的陣文圓滑平直,還散發著充盈力量的淡金色。
雲意辭留書一封,踩進陣中的時候還不忘運起隱息訣隱匿自己的身形。
以免沈懷川正在人多之處,她的突然出現會引起騷亂。
法陣中光芒亮起,雲意辭在傳送的瞬間便做好萬全準備輕盈落地,並在第一時間看清了周遭的環境。
而身旁突然多了一道氣息自然瞞不過沈懷川和月娘二人。
二人同時戒備起來準備出手,待察覺到雲意辭熟悉的氣息才放鬆下來。
雲意辭環顧一周,發現此時沈懷川二人並不在她熟悉的鬼界月娘的鋪子裡,而是在一間臨街的客棧中。
沈懷川一如既往,月娘卻戴上了一塊麵具。
月娘喜道:“剛剛我還在和沈道友商量要去萬魔淵找你,沒想到你就來了。”
雲意辭也驚喜道:“你們怎麼離開鬼界了?幽冥殿放人了?”
說起這事,月娘樂得直拍大腿:“這還要多謝乙大人。”
“他不是把誡命簿放在我們這,後來上麵關於靈微宗的記錄離奇消失,你被送回自己的身體裡。”
“以前投鼠忌器,顧及著上頭的字我們不敢輕舉妄動。”
“現在誡命簿上一片空白,可不就成了最好的威脅嗎?”
那日對峙,乙大人來取誡命簿,沈懷川卻要求以將他們送回人界作為交換,不然就用照世鏡將誡命簿毀去。
沈懷川對乙大人極為厭憎,什麼君子之儀,他沒殺了乙大人就算好的。
幽冥殿與他們僵持兩日,最後還是妥協,叫蕭濟將他們送到人界。
隻不過,有一個要求。
月娘指了指臉上的麵具。
“許多見過我的人都還在世,我也不願我的出現掀起波瀾,且先如此吧。”
月娘微微歎息,能重回人界就已讓她足夠欣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