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8章 匍匐跪地,苦苦哀求(1 / 1)

說完,他又從包裡拿出一遝保密協議,還有一盒紅泥:“按照規定,你得在這個協議上簽字,再在簽名上按上手印。”

鄭國棟說完,季硯執卻沒動。

“季總?”

季硯執從屏幕上收回眼神,麵容如同被凍結的湖麵:“這個單人間,就是季聽當初被關押的地方嗎?”

“不是,正常接受訊問的地方應該是留置房,這裡是……”鄭國棟頂著他的眼神,忽然有些難以啟齒。

他換了一口氣,如歎息般吐了出來:“季總,你聽說過感覺剝奪實驗嗎?”

季硯執垂在身側的手指驟然一收,被凍結的湖麵之下,內心卻已是怒海翻湧。

他怎麼會不知道這個實驗,他更知道這個實驗的殘忍性。

人被遮蔽五感,被強迫性的切除一切外界信息,就像把人扔進了外太空中,麵對著沒有知覺且無邊無儘的黑暗。

一開始隻是精神渙散,焦慮,恐懼,可脫離認知環境越久,實驗對象就會產生嚴重的失調行為,腦中會不斷出現幻覺,清醒時又會再度陷入崩潰。

鄭國棟看到他緊攥而起的拳頭,也不說什麼簽保密協議的話了,輸入密碼之後按下了播放。

季硯執的目光像利刃一般劃過他的臉,轉身看向了屏幕。

季聽一開始進入單人房,整個人看上去還很平靜,他甚至在打量過單人房的環境後,通過深呼吸來放鬆自己。

這是鄭國棟所理解的,可畫麵落在季硯執眼裡,他卻清楚的知道季聽從進來那一刻起,他就在害怕。

自從兩人獨處以來,季聽就不再像以前那樣膚淺張狂,他的情緒很平靜,有的時候甚至稱得上冷淡。

他不會緊張更不會恐懼,少有的情緒也幾乎流露在迷茫疑惑的時候。可如果不是害怕,季聽不會連呼吸也是顫抖的。

兩人看著季聽坐在了地上的床墊上,雙腿並攏在前胸,像是儘可能的通過蜷縮身體給予自己安全感。

“火金5號是陸基導彈,發動機經過第四代衝壓技術更迭,射程接近1500公裡……”

季聽的語速不緊不慢,像節拍器一樣,每個字都落在正好的時間點。可這樣的他,怎麼看怎麼讓人難受,因為此刻的季聽感覺已經不像是一個正常人了。

剛說了幾句話,畫麵中的聲音就消失了,隻有季聽的嘴唇還在動。

季硯執麵色極冷地看向鄭國棟:“聲音呢?”

鄭國棟表情尷尬,語氣乾澀地道:“他說的內容屬於一級保密資料,我也沒有這個權限。”

季硯執胸口一個深深地起伏,克製著自己,再度看回了屏幕。

自從聲音消失後,畫麵就開始成倍加速。

季聽先是這樣不間斷地說了一個多小時,額前的頭發已經全部汗濕了,臉色從不正常的潮紅逐漸變得蒼白。

第一次說不下去的時候,季聽把臉埋在腿上,兩隻胳膊攏著腿蜷縮著。

他的呼吸看上去很急促,雙手抓著小腿上的褲子一遍遍地捏緊又放開,卻還在努力的支撐自己。

再抬起頭時,汗水已經順著他的發尾滾落,脖子和前襟已經濕透了。季聽的狀態看上去更差了,臉色完全是慘白的,眼睛很久都不眨一下。

但是他的嘴唇又動了起來,像早就上好了發條的機械,一直在完成自己的任務。

宛如深陷進一場噩夢之中,季聽的狀態肉眼可見的急速下降。

他開始不間斷的停頓,重複,有時甚至沉默很久才能想起自己之前說了什麼。

季聽最後一次停下時,畫麵再次有了聲音。

此時的他仿佛完全失去了方向感,雙眸覆上一層濕霧霧的東西,眼仁都失去了焦距。

季聽唇瓣動了幾下,嘶啞到幾乎失聲的嗓音響起——

“我錯了……”

“我再也不敢了……”

“求你們……放我出去吧……”

視頻加速過的7個小時,對於兩個人來說不過是短短地二十多分鐘。

可這場對季聽的折磨,卻整整持續了一個晚上。

他明明沒有錯,卻那樣卑微的,乞求施暴者的原諒。

視頻在單人間的房門被打開時結束,最後季聽的那幾句話,鄭國棟也是第一次聽見。

他這次來找季硯執,原本是想讓對方勸說季聽,暫時放下私人恩怨將技術交給他們。

但現在這話他是怎麼也說不出口了,畢竟那些畫麵連他一個陌生人看了都心情沉重,更何況是季硯執。

鄭國棟在心裡歎了一口氣,勉強開口道:“季總……”

他才說了兩個字,季硯執忽然低低地笑了一聲。

似嘲諷,似冷冽,但更像是人在被憤怒剝離理智後,已經失去了對自己情緒的控製。

“鄭所長這次來,不會是想讓我勸季聽不計前嫌,然後大公無私的把那些什麼導彈技術交給你們吧?”

鄭國棟確實是這個目的,但他也知道,要是承認了就無異於是火上澆油。

“季總,我…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你能理解?”季硯執又笑了,說出的話字字諷刺:“你理解什麼?理解季聽因為遭受精神折磨,直到現在還不能說話,還是理解他整夜整夜睡不著覺,一閉上眼睛就像被鎖在棺材裡嗎?”

鄭國棟知道季聽得了失語症的事,但不知道後麵的事。想到長期失眠會影響大腦的神經係統,他心頭瞬間像是著了火一樣:“這些事你為什麼不上報呢,上麵如果知道了,一定會……”

“一定會想儘辦法治療季聽是吧?”

季硯執聽著這些話,簡直覺得無比可笑:“他曾經相信過你們,甚至不遺餘力地揪出了間諜,可你們是怎麼對他的?”

“你們糟踐他,折磨他,現在還冠冕堂皇的要來榨取他身上的價值!”

季硯執反手指向落地窗,整個人已然憤怒至極:“怎麼,還想讓他匍匐跪地,再苦苦哀求你們一次嗎?!”

麵對他字字如錐的質問,鄭國棟啞口無言。

他什麼也說不出口,連上麵讓他傳達的保證此時也變得無比蒼白。

季硯執落下手,聲如寒雪,字字如刃:“你回去告訴秦在野,隻要我季硯執活著一天,他這輩子都彆想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