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嘩啦
水麵湧動,似有浪花在顛簸拍打。
送水車的水箱,是個不規則的橢圓體。
橢圓體內部並不是貫穿的,中間有一層一層的格擋,為的是分散車輛啟停時水箱裡的液體慣性。
此時,靠近車尾的水箱內部擋板後方,周付軍兩腿岔開,以一種非常怪異的姿勢站在裡頭。
他仰著腦袋,儘可能把嘴巴和鼻子探出水麵,以此來保障呼吸順暢。
可當車輛開到顛簸路段,或者是經過紅綠燈停下時,難免會因為慣性導致裡頭的水發生顛簸。
左搖右晃之下,周付軍的生存空間就會被不斷擠壓,導致他極為難受。
雖然很狼狽,但有時候為了能夠完整的把一個逼裝完,隻能吃點苦,受點罪。
作為一名空降到來的新營長,周付軍深知該自己的到來必定會引得部分人反感。
當兵的,想法都很直接,也必然會有人覺得,是自己的到來擠走了老營長。
所以,為了之後更好的工作開展,小小的露兩手還是很有必要的。
而且,也能夠快速拉近和戰士們的距離,讓他們知道自己這個新營長還是很有本事的。
車子緩緩停下,躲在水箱裡的周付軍聽到了外頭的聲音,應該是到大門口了,正在檢查證件?
哨兵敲了敲罐體,爬上來打開頂部蓋艙,朝著裡頭用手電照了照。
部隊裡,安全檢查,還是相對比較嚴格的。
但水箱裡實在太黑,再加上周付軍在艙蓋打開,手電燈光照射過來的一瞬間,就憋氣躲在隔板後頭,所以哨兵並沒有發現他。
隨著蓋板啪嗒一聲關上,水箱裡再度陷入黑暗,送水車的發動機震動,似乎重新發動起來。
周付軍從水裡鑽出,腦袋貼著頂部縫隙,大口大口的喘氣。
他料想到送水車會被檢查,但卻沒想到檢查的如此細致。
好在他先前躲的及時,要不然怕是已經被發現了。
但基層戰士們的高素質,高素養,也讓周付軍更加期待接下來的工作生活了。
車子往裡開了一段最終停靠下來,緊接著外頭便傳來接水管的聲音,水箱裡的水位也開始慢慢降低,這是生活用水被儲存到營區內的儲水箱了。
在這種地方生活,生活用水和飲用水都是區分開的。
洗臉刷牙洗衣服用的是自來水,堿味比較重。
而燒菜做飯用的則是鎮子上送來的純淨水。
純淨水不會每天都有車來送,經常都是一周一次。
目前,這一車純淨水都成了周付軍的洗澡水,雖然有點不地道,但他也是身不由己。
但凡能夠順利從外圍潛入進來,他都不會選擇這麼危險的方式,因為一旦被發現他連逃的地方都沒有,完全就是米缸裡的老鼠。
不過,等回頭他會安排後勤把這些水拿去澆花種菜,肯定是不能拿給戰士們飲用的。
拋開衛生不衛生這事兒不談,但凡要是被戰士們知道接下來一周的飲用水都是自己洗澡水,怕是得給他活刮了不可。
周付軍悄悄朝著中間位置挪動,準備打開頂蓋觀察一下外麵什麼情況,然後伺機行動。
可等他推動頂蓋時,卻發現頂部蓋子竟然紋絲不動?
他再次用力試了幾下,依舊打不開。
完犢子了!
周付軍開始慌了。
難不成,剛剛檢查完,那個哨兵順手給鎖上了?
這玩笑可開的太大了!
水箱頂部艙蓋就是唯一出口,一旦被鎖上,隻能讓人從外麵打開,內部根本打不開。
而這個大水箱,就成了個巨大的塑料瓶,周付軍也成了被困在塑料瓶裡頭的螞蚱。
周付軍做了許多嘗試,但根本無濟於事,他想要呼救......但根本開不了這個口。
新營長剛上任,就把自己困在水箱裡,說出去絕對讓人笑掉大牙。
到時候,他隻會收獲到大量鄙夷,嘲笑,看傻子一般的目光。
“媽的,玩砸了!”
“讓我知道是哪個王八蛋把蓋子鎖上,我一定讓你正步踢到懷疑人生!”
抱怨歸抱怨,問題總是得解決的。
現在擺在麵前的隻有兩條路。
第一條,呼救。
後果是顏麵儘失,名譽掃地。
以後在營裡,再也彆想抬起頭了。
第二條,等車子送完水返回,到時候隻要弄出點動靜來,送水站老板肯定會派人打開蓋子檢查,到時候就能順利脫困了。
經過一番思想掙紮,周付軍決定還是采用第二種方式。
人要臉,樹要皮,他最終還是選擇要臉。
等脫困以後,他就老老實實按照章程去報到好了,不整那些個幺蛾子了。
以往那些個小套路,小花招,在這支隊伍身上根本不起作用。
所以還是老實點,彆整那些個有的沒的了。
突然,周付軍發現不對勁。
水箱裡的水明明已經見底了,按理說應該原路返回才對,可這輛送水車卻絲毫沒有準備離開的跡象,反倒是停在這不走了?
“什麼情況?”
周付軍人懵了。
足足等了半個多小時,車子都沒有啟動的跡象。
他開始有些慌了,而心裡緊張導致他突然就有了一些尿意,再加上出發前和行車途中喝了不少水。
但,這特麼是運水車,總不能在裡頭尿尿吧?
這也太跌份兒,太埋汰人了。
以後這車還得繼續給他們送水,甚至還得給當地一些百姓送水,這是周付軍無法接受的。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車子依舊紋絲未動,周付軍夾著腿整個人變得十分痛苦。
好在,當憋到一個臨界點時,尿意會減弱許多。
就這麼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頭終於傳來一陣陣腳步聲。
周付軍咽了咽喉嚨,還以為是被發現了,可腳步聲卻遠去了。
聽聲音,好像是營區裡流動巡邏的人,也可能是糾察。
又過了一陣子,就在周付軍感覺膀胱爆炸,實在憋不住的時候,外頭再次傳來聲音。
這次是兩個人在講話,因為靠著車尾,所以他聽得很清楚。
“師傅,我們這的下水排汙出問題了,堵塞堆積了很多臟東西。”
“你看,能不能用你的車,幫我們吸一吸?”
“你放心,清理費我們給雙倍,你看行不行?”
司機師傅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能抵擋得了雙倍誘惑。
水箱裡,周付軍目露驚恐,滿臉都是臥槽的表情。
這是送水車啊?
你們也太亂來了?
最要緊的是,自己還在裡頭,他可不想被汙水活活臭死!
聽到外頭的響動,意識到很可能是來真的,再加上憋尿已經到達極限。
繃不住的周付軍最終隻能向現實妥協,用力拍打水箱鐵皮,衝著外頭大聲呼喊求救。
“救命啊!”
“裡頭有人呢!”
剛喊了沒兩聲,頂上的蓋子就被人打開了。
周付軍顧不得其他,趕緊從洞口爬出去。
此時已是深夜,他們所處位置是一片停車場,地上也沒有什麼窨井蓋排汙口。
他從高處往下看去,底下站著兩個人,一個麵帶嘲諷笑容的中尉,以及一個過分年輕俊朗的上校。
周付軍這才意識到,自己這是進了人家圈套,他非常尷尬的跳下車,夾著腿衝秦風敬禮:“首,首長好,我叫周付軍,是來報到的!”
秦風調侃了一句:“創意不錯。”
周付軍:“......”
“去換身衣服乾淨衣服,十分鐘後來我辦公室。”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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