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魔災（二）
“殺人了！！！”
聲音高昂，幾乎劃破天際。
安延城內，一個屠宰鋪前，僅僅是一言不合，滿臉橫肉的屠夫便將買肉的顧客一刀砍死。
周圍的群眾頓時被嚇得六神無主，倉皇逃竄，生怕這瘋屠夫給他們來上一刀。
不僅是在這裡，小院中…
“我讓你不給我錢，不給我錢，我怎麼去賭坊掙大錢！！！”
一個身材瘦削，雙目通紅的男子，舉起紅色磚頭，狠狠地向他滿頭白發的老母親砸去。
學堂內，幾名學子僅僅是被教書先生打罵了幾句，懷恨在心，就拿出小刀，連續刺向往日裡平易近人，循循善誘的教書先生，隨後，又打倒油燈，將不願意前往的學堂付之一炬…
灰霧逐漸蔓延，似乎這灰霧使人失去了理智，激發出了每個人心中最深處的惡意！
臣弑君，子逆父，弟戳兄！
三綱混亂，五常失序！
街道上廝殺聲四起，屋舍內火光滾滾！
…
…
“嗯？”
韓易皺著眉，望著一團亂麻的街道。
他剛走出肉田，回到赤炎宗總部，就發現街道上已經是血流滿地。
縱然是有巡邏弟子來回奔波拉扯，也維持不了秩序。明明是兩個平日裡沒什麼接觸的人，此時卻是雙目無神，臉色通紅，打生打死，恨不得將對麵生吞活剝一般，如同麵對自己的殺父仇人。
“怎麼回事？”
他拉住一個看著有些麵熟的巡邏弟子。
“不，不知道…....街上的人都好像跟瘋了似的…….莫名其妙就打了起來，攔也攔不住.......”
說完，這位身上帶血的巡邏弟子匆匆離去，前往下一處，製止爭鬥。
看到這一幕，韓易心中那不祥的征兆，已經升到了極點。
他匆匆來到黃澤家裡，卻發現黃澤家裡一個人也沒有，黃九兒，黃秀秀，也全都不在家。
而此時，那本來若隱若現的灰霧越來越明顯，已經淺淺從地麵升起，到了普通人小腿之上。
“灰霧？！”韓易心中大駭，這種情況他不是第一次見。
記憶浮現，之前，在桃花村的時候，他就見識過這種灰霧存在，能將桃花村整個村子全部包裹起來，無法進出。
而現在…
他放眼望去，所見之處，無不是有地麵彌漫，似乎整個安延城都在灰霧範圍中。
“李乘風，妖魔，一定是他們搞的鬼！”
韓易不假思索，得出了真相。
線索太明顯了，看現在的場景，估計是妖魔勢力用了某種法子，將城內所有高手及異事房全部誆騙出去，他們卻趁機繞後襲擊！
想通了此處關節，他身影閃動，迅速朝一個方位衝去。
這種將一城作為目標，大批量製作妖魔化人類，輕易讓一城民眾陷入混沌，具有攻城掠地實力的妖魔…
完全超出了他的實力範圍！
而且，最主要的是，他連敵人是誰，在什麼地方，真正目的是什麼，也全都是兩眼一抹黑，想要解決，那也是無從下手…
無奈之下，他準備先回白家小院準備點東西，見機行事。
好在，赤炎宗總部離白家小院很近，他迅速換好一身衣服，將玄鐵劍，小玉佛，金票筆記資料等大量重要東西收好，走出家門。
轉過一個街角之後，就見到一群人豬突猛進，躲避著身後的幾個….....人？
“這是…...？！”
敏銳的目力，讓韓易第一時間就看到了這些“人”的真容，渾身枯黑，皮膚乾瘦，似是被什麼東西吸乾了血液，而一雙眼睛則徹底是紅色。
如果說，隻看這些特征還能勉強說是人的話，嘴部，就完全失去了人形，也是最令人恐怖的地方。
隻見這些怪人嘴部，兩邊嘴角裂開，分成八瓣，長著利齒，其中還有肉芽蠕動，看起來，就像是蟲嘴一般。
此時，這怪物一把抓住了一位落在後麵的路人，嘴角直接完全裂開，就將整個頭顱塞了進去。
哢嚓一聲！
這無辜路人連慘叫都沒有發出，脖頸就被咬斷，拽出脊椎一類的灰白色物體。
“這感覺，要是簡配版的妖魔化！”
韓易結合李乘風，丹陽子身上發生的變化，再發散前世那天馬行空的頭腦。
不難看出，灰霧將一些內心軟弱，或是心術不正之人，直接轉化成了屍仆一類的存在。
就像是在桃花村裡的時候，那些渾渾噩噩，被人操縱的村民一樣。“救命…...救救我……”
“嗚嗚…...娘，你在哪兒啊……”
屍仆與恐慌如影隨形，如同流行病毒般迅速在人群中蔓延。
安延城承平已久，普通的老百姓哪裡見過這種鬼怪玩意。
不光是普通百姓，就算是會一兩手武功的武者，在遇到這種刀槍不入，不知疼痛的怪物時，也是束手手腳，處於小風。
人流如同散亂的野牛，四處倉皇逃跑，一個頭上紮著兩個小辮的小女摔倒在路邊，嗚嗚哭泣著。
“抱緊！”
韓易步伐迅捷，一把抓起小孩，另一隻手揮動著玄鐵劍。
嘭！！嘭嘭嘭！！！
巨大如門板的玄鐵劍如同隕石砸落，在街道上卷起一陣風暴。
即便是劍身沒有勁力附著，單單是憑借這股巨力，也瞬間將所有的怪人掃蕩一空。
玄鐵劍掃過之處，屍仆如同割麥子般，一連片倒伏，就算是不知疼痛，但是脊椎斷折，半邊身體破碎，那也是動彈不得了。
“謝謝大人，謝謝大人！”
人群中，一個身穿繡花黃白花襖的婦人快步走到韓易麵前，眼中熱淚盈眶，接過小女孩，連連道謝。
“快走吧，出城去吧，這城裡，是沒法待了…...”
韓易擺了擺手，毫不在意。
這城裡，看樣子，確實是沒法子待下去了…
他運轉飛龍功，全力激發急速特效，腳尖在路邊小攤木車上，連點數下，消失在街道上。
…
…
“黃澤…...到底去哪了？”
韓易順著屋簷，急速朝城門處飛掠而去，周圍大量擁擠人群被他甩在身後。
他又去了黃澤家裡看了一趟，可依舊是沒有找到一個人。
時間緊迫，他也來不及多想，準備先出城看看。
城裡他也沒有幾個熟人，白散人和白千雪之前來過信，據說去了都城療傷，無須他多管。
而李峰和潘生還是依舊在外執行任務，沒有回來。
隻不過…
韓易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他感覺，城門那邊，可能會有更大的障礙…
一路之上，偶爾見到有屍仆猖獗，他也沒有多管，目標堅定。
短短數十息時間過去，在韓易全力加速之下，終於，他縱身一躍，來到了城牆之上。
隻是，當看到周圍的景象之時，他的神情一點一點的難看起來。
城門外麵，原本的山嶺，官路，村莊儘皆消失不見。
能見到的，隻有一層又一層的黑霧。
巨大的黑霧如同遮天蔽日的黑雲，將黑石城整個包圍了起來。
“這樣的局麵…...”
韓易神情難看，他之前在桃花村，遭遇那棵老桃樹時，就遇到過，這完全是由濃重陰氣組成的封閉，普通人根本就無法逃脫。如果隻是這樣，也就算了…
城牆之上，沒有一個活人，全都是躺在血泊中的守衛兵卒屍體。
而下方的城門，也是有數不儘屍體組成的屍堆將城門堵得嚴嚴實實。
大量的血液如同河流，刺目腥臭，粘稠至極，緩緩在城門口流動。
血河之中，還有一位黑衣人，站在那兒。
在看到他的瞬間，韓易莫名其妙有了一絲危機感，就好像他身上有巨大的危險，讓人恐懼。
“異種…...我聞到異種的味道了…….”
黑衣人抬頭，恰好與韓易對視。
一個在下，一個在上，卻讓韓易感覺心中宛若有一座大山壓來。
那是一個白發的英俊男子，黑衣寬長，將全身上下徹底遮住，整個人顯得瘦弱身長，就像是一個瘦弱的公子哥似的。
但韓易知道，隻看到雙冒著綠光的眼睛，他就知道，這絕對不是什麼普通人。
他沉默了下，試探道：“陰蠱？”
他之前從黃澤嘴裡，聽說過襖陽圍剿妖魔的始末，對其中的一些細節，也略微有些知曉。
“人類，是你殺了李乘風？”陰蠱沒有否認，點頭承認。
“是我，你要為他報仇？”韓易也是直接點頭，都到了這個時候，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
“報仇？！”陰蠱哈哈大笑起來，“不過是一條吠犬罷了，這樣，隻要你交出肉田異種，再把這個…...”
他從頭上拔下一根白發：“把這個吃下去，我就不殺你了，怎樣？”
“怎樣？”韓易站在城牆上，遠眺看了看遠處的火光和隱隱的哭喊聲，又低頭，看了看城門口下，無數殘肢斷臂，屍橫遍野的血河。
他本來隻是個普通人，倉皇間來到了這個世界，若不是有係統在身，恐怕他，也就是淪為和城門口下差不多的屍體。
他之前從未見過真正的妖魔，所以，他對妖魔這種種族，還有一點點的，微不足道的希冀。
畢竟，有智慧，有社會，有階級，有製度，和人類外表差不多的種族，隻要能互相交流溝通，完全可以當做兩種平等的種族對待。
他還曾經設想過，憑借係統在手，他完全可以成長為最強者，強行將兩個種族和平相處，就如同前世的那些種族融合。
非吾族類，其心必異。
今天，他是深刻領會到了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妖魔，雖然看上去和人類長得差不多，但內裡，根本就是披著人皮的怪物罷了，他們看待人類，也隻是向看豬羊一樣，或許頂多比家畜牲口稍好點。
他想到了小合，莫名其妙的被穀神教怪病奪走生命。
他想到了劉氏米行，那一排排的屍體，至今還停留在他心底深處。
他又想到了現在的安延城，數十萬人，血流成河，屍橫遍野，滿目瘡痍。
他深吸一口氣：“陰蠱，你們妖魔的腦子，是不是都和李乘風，丹陽子差不多，一樣蠢笨？”
“哦，你還殺了丹陽子？”陰蠱來了興趣，一點都沒有動怒，“丹陽子算是個人才，隻是憑借口才就拉起了蠱神教隊伍，可惜，他底子太弱，經不住羽化蛻凡…...”
隨後，他饒有興致地看著韓易：“你很不錯，你竟然能將李乘風和丹陽子都殺了，那就說明你比他們強，來吧來吧，說不定，你能完全承受住羽化，不會丟失神智和頭腦。”
“羽化…...妖魔化……”韓易心頭一陣無名火起，他想起了丹陽子和李乘風身上的異狀。
“不錯，加入我們魔族，擁有完美年輕的身體，強橫無匹的力量，是無數人夢寐以求，渴望的變化…...”陰蠱沒有否認羽化就是妖魔化，或許，在他看了，妖魔，正是一種比人族更為完美的種族。
“變化…...是吞吃血肉，變成那種醜八怪模樣?”韓易心頭怒火更熾，臉上咧嘴一笑：“加入，我為何要加入你們呢？”
明明是變成不人不鬼的模樣，卻像模像樣的起了一個好聽的名字。
他心底升起一絲戾氣，他厭惡這樣的世界，厭惡妖魔這種混亂邪惡的種族。“嗯？！”陰蠱一愣，以往都是有無數人求著加入，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開口遭受拒絕的。
畢竟，將普通人類羽化蛻凡，也需要花費不小的資源和代價。
他想了一會兒：“力量…...強大……永葆青春......不死......難道你就不想要麼.......”
韓易沉默著，沒有說話。
他心底的戾氣越來越重，無數的狂躁殺戮念頭在心中洶湧澎湃。
如果這世界沒有妖魔，就算會有爭鬥，就算會有衝突，就算會有死人，那也是一個大致平穩和平的古代世界。
絕對不會…
他體內的飛龍功和乾陽功勁力高速運轉，全身上下皮膚都隱隱泛紅，而雙眼更是有通紅的殺意膨脹蔓延而出。妖魔，都該死！
嘭！！！
回答陰蠱的，是一把從上之下，高空飛下的大劍。
大劍劍身朝下，帶出一陣刺耳的破空聲，然後迅雷不及掩耳，直接戳進陰蠱頭顱。
噗！！！
血花四濺，陰蠱整個腦袋都被巨大的劍尖劈為兩半，一個十幾公分的豁口出現在他頭上，他僵立在原地，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