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四章逼迫（二）
“還有那千年…...魔災……遷都的目的......竟然是為了這個......”韓易目光幽幽深邃起來。
不是他不相信澹台尋真，隻是因為她說的事情，委實過於驚世駭俗。
隨便拿一件出去說，都會被人當作神經病瘋子來看，天方夜譚。
韓易站起身，走到窗前。
此時陽光明媚，天高氣爽。不遠處的空地上，一位位新入門的弟子，在老弟子們的帶領下，吆吆喝喝，拳打腳踢。
韓易的名聲傳開後，萬獸宗的惡名，在幾天內就悄然消散了大半。有時候，當一個人站在最高峰的時候。
過去犯下的種種惡事，反而會被認為是理當如此，合乎規矩，是成功必經之路，自然會有大儒為其辯經。
再加上有三大家的刻意宣傳，現在的萬獸宗，又成了華陽一帶，最大的正道勢力。
因此，當聽說萬獸宗放開名額，大量招收弟子後，蜂擁而至。
華陽城，加上周圍十幾個小城，每天都要絡繹不絕拜師弟子趕來。
從淩晨排到黑夜，在花湖彆院門外，排出了一條蜿蜒曲折的長龍。
有的人，足足排隊三天三夜，才剛開始登記信息。
結果入門測試還過不去，隻能垂頭喪氣，沮喪回家。
“咦？”韓易一眼掃了過去，目光一凝，似乎在熙熙攘攘的弟子中，看到一個熟悉麵孔。
人影轉瞬即逝，快得差點讓他以為自己看錯了，出現了幻覺。
不過…
應該是我看錯了吧…
韓易笑了笑，招呼了下門口的恪儘職責的守衛。
“叫一下副宗主，來我這一趟。”
那弟子麵帶崇敬，飛快離開。
這是最近才提拔上來的近衛，之前的袁八，也在範紅愁一事中受了重傷，沒能救過來。
逝去了很多熟悉麵孔，可又有許多新麵孔加入。
容貌雖然不一樣，但對於韓易的狂熱心理，卻是依舊不變。很快，副宗主鐘涵就輕盈推門而入。
“怎麼了，我那邊事情還很多。”她疑惑看向韓易。
萬獸宗如今崛起，百廢俱興。
從三大家手裡接過來的大量產業，至今還沒能補足人手，除開幾個支柱產業外，其餘的都在勉強維持。
停擺的每時每刻每秒，相當於是以萬為單位的金票丟進大海，看個水花。
所以，鐘涵最近也是焦頭爛額，已經有數天時間沒好好休息過了。
掙錢的感覺。
累，並快樂著。
“涵涵，你覺得我們現在的萬獸宗，情況如何？”韓易突然問。
“很好啊。與日俱進，蒸蒸日上，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能追上過去的景天莊巔峰了。”鐘涵不加思維，旋即疑惑道，“問這個乾嘛？又有什麼事情發生？”
女人的天性，加上她敏銳的第六感。
熟悉韓易性格的她知道，要是一般小事，絕對不會有這種嚴肅表情。
“…...”
韓易沉默了下，還是沒把澹台尋真送來的真相說出口。
雖然澹台尋真沒什麼理由，也沒什麼必要騙他。
但這件事，牽扯牽連太大。
最好是驗證一下，確認真實程度後，再做抉擇。
“通知下去…...”
韓易遲疑了下，還是開口道：“啟動零號暗線，影堂精銳，隨時準備接應。”
“零號？！你確定？”鐘涵麵色一變，“這可是費儘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才安插進去…...”
“有些事，需要驗證。”韓易凝重道，“我有預感，會涉及我們萬獸宗的生死！”
“…...明白。”鐘涵不明白韓易的用意。
明明現在局勢一片大好，正是萬獸宗發展的關鍵時間，但出於對他的信賴，還是點頭安排下去。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這是韓易長期信守著的一句話。
情報渠道，作為他在萬獸宗建設中，最為重視的一點。
萬獸宗的情報的網絡，發展到如今，密密麻麻，已經成為了一張覆蓋大半雲州的無形蛛網。諸多勢力，無論善惡，關係好壞。都有暗線釘子打入。
零號暗線，所代表的，自然是所有情報中，最為重要，最為關鍵，甚至隻能動用一次，就不得不廢掉所有心血的存在。
也就是韓易花費了海量代價，安插在元妙宗中的一條暗線。
了解元妙宗最近的內幕行動，隻要一一和信件提及內容對應起來，自然能夠辨彆真假。
可惜的是，這條線凡是動過一次，為了保險起見，防止被元妙宗發現追究下來，就必須忍痛斷掉。
望著鐘涵離去的身影。
韓易緩緩歎了口氣，他也不希望澹台尋真說的是真的。
但如果是真的。
哪怕是他，也暫時想不出辦法來。………
………
華陽城。
百巧坊，惠香酒樓。
偌大的包廂內。
鄭胖子正啃著一隻金黃焦脆的烤乳豬，吃的滿嘴流油。
他麵前擺放著滿滿一桌子菜。
隻剩下雞頭雞屁股的碟子，堆得小山一般高的雞鴨魚骨頭，殘留著十幾個牙齒啃咬白印的巨大豬肘骨…
足以說明，這原本，應該是一桌極為豐盛的酒宴。
可惜，就這麼被糟蹋了…
“誰？！”
鄭胖子蒲扇一樣的耳朵，忽然動了動，大聲嗬斥一聲。
小眼睛滴溜溜的張望著，驚弓之鳥般觀察四方情況。
過了好半響，根本就沒動靜。
“…...籲，看來逃難逃得久了，胖爺我膽量也變小了……”鄭胖子自嘲起來，繼續在烤乳豬上奮鬥。
血盆大嘴張開，帶著肉絲的鋒利牙齒狠狠咬下。
忽然。
他胳膊一甩，半扇豬肋骨猛然被擲出，肉塊和油水嘩啦啦的一下飛了起來，劈頭蓋臉的向麵前屏風砸去。
“小賊！胖爺我…...”
與此同時，鄭胖子肥大如山的身軀，超乎常人敏捷的速度，眨眼間暴起衝出。砰！！！
整張堅硬屏風，頓時被撞得四分五裂。
“真沒人？”
鄭胖子愕然起來，花鳥魚屏風後，空無一人。
噠…
就在這時，他背後有輕微腳步聲突然響起。
“誰？”鄭胖子目光如電，迅速轉身。
“爺，是我，是我…...”酒樓小二陪著笑臉，走了近前，顯然是聽到了動靜，過來看看。“這東西……可不便宜，爺您看看......”
小二指著一地的屏風碎片，小心試探。
眼前這位胖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一個上午的時間，起碼吃了十隻雞，五條魚，兩頭豬！幾乎把酒樓裡的食材庫存，給吃了個乾乾淨淨。
就連廚房裡的老廚頭，胳膊腫起來一大圈，腰也直不起來，遭了大罪。
所以，他才時時刻刻在門口等著，防備客人逃單。
此等高來高去的武者，吃飯不給錢，偷偷跑的事情，也有幾次發生。
“這些夠不夠？”鄭胖子不耐煩的甩過去一錠碩大金錠，“去去去，彆煩胖爺我，剩下的算是給你小費。”
“是是是！！！”小二咬了一口，確定是真金後，頓時眉開眼笑起來，“爺你慢慢吃！！小的就不打擾您了。”
“等會！”
小二剛準備走，馬上就被叫住。
“剛才門口就你一個？”“是啊爺。”小二有些迷茫，“沒彆人。”
“嗯…...”鄭胖子頓了下，揮揮手，“行了，下去吧。”
包廂門輕輕合攏。
鄭胖子一屁股坐了下來，臉上神情猶自驚疑不定。
他剛才明明察覺到了有些不對勁，結果…
“你這胖子，倒是過得好生愜意。”
砰！！
突兀的，一個聲音在鄭胖子旁邊響起，頓時嚇得他屁滾尿流，砰的一聲一個屁股墩坐在了地上。
“誰？我胖爺，可不是吃素…...”鄭胖子勃然大怒，蒲扇般的大手揮舞，循著聲音狠狠扇去。隻是他頭還沒轉過來。
就感覺整個身子陡然一輕，懸浮一樣，在半空中手舞足蹈起來。
“怎麼？這麼多年不見，連老朋友也不認識了。”黑氣翻滾，宛若一把巨大鐵鉗，牢牢將鄭胖子抓起。
“你…...你是……韓......韓兄？！”鄭胖子嘴巴大張，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真是韓兄，不會是俺老鄭看錯了吧?”
“你沒看錯。的確是我。”韓易輕輕將其放下，麵帶微笑。“難道把我忘了？”
那日在一眾新入門弟子中，他依稀看到了一位曾經的故人。
原本他以為是自己眼花看錯了。
但事後調來資料信息一看，卻發現並非眼花，真的是他過去的朋友。
黃九兒，竟然也加入了萬獸宗，成為了一位嶄新的入門弟子。
許多年不見。
以為死在魔災中的故人，再度出現。
於是出於好奇心理，韓易順藤摸瓜，根據資料上留下的住處，追到了鄭胖子這裡。
“忘…...自然是不可能的……隻是......”鄭胖子念念有詞，兀自不敢相信。
對於韓易，他自然是記憶尤深。
當初他身為獵妖會外圍成員，負責收購妖獸材料時，每天剩餘的邊角料，大半都被韓易買走，讓他小發了一筆橫財。
還有一同前往平州府城的經曆，一路上的逃難追殺。
讓他刻苦銘心，終生難忘。
“講講吧，這麼些年的經曆。”韓易隨意找了個椅子坐下，平靜問道。“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打打殺殺……”鄭胖子麵皮抖動了幾下，似乎是在回憶到了某些令人恐懼的事物。
片刻過後。
韓易若有所思：“也就是說，平州的魔災本來快要結束，偃旗息鼓了，突然一下子爆發，毫無征兆？”
“不錯…...”鄭胖子苦笑道，“慶功宴都準備好了，就是那一天夜裡……誰都沒有想到......我新納的第七房小妾......還有斥巨資剛買的宅院......”
他眼裡閃過一絲絲緬懷，也不知道是在懷念前者，還是後者。
“這樣啊…...”韓易繼續問，“時間節點上……你確定那一天夜裡看到有流星劃過？”
“很多人都看到了。”鄭胖子坦然道，“不過大家都以為是普通天象，勝利在即，沒人會在意這些。”
“嗯。”韓易點點頭，陷入沉思。
按照澹台尋真的說法，災星降臨，魔界氣息湧入，會加劇魔災變化，進一步擴散範圍。
天火降世的那一夜，的確就是魔災的開始征兆。
平州有些頹勢的魔災，借這個機會重新蔓延，也符合信件上的內容。
“韓…...”
鄭胖子此時遲疑了下，感受了下韓易實力，小心問道：“華陽一帶的霸主萬獸宗，我聽說過宗主的不少事跡…...莫非……”
他和黃澤一行人，來到華陽的第一件事。
自然是打探附近情報。
作為萬獸宗宗主，華陽第一高手。
不管是刻意打聽，亦或是無意中聽到的。最多的，都是韓易的相關信息。
當然，鄭胖子和其餘人的觀點一樣，認為不過是同名同姓而已。
“你沒聽錯。”韓易淡然道，“是我。”
鄭胖子一下沉默起來。
一下子有些呆滯，心情複雜無比，完全不知道做出如何回應。
怕兄弟吃苦，又怕兄弟開路虎。
一經離彆數年，一個狼狽，一個發達。
心理上的些許不平衡，難免會有。
不過他終究也不是普通人，深深吸了一口氣，等到再抬起頭來時，已經是滿臉笑容。
“恭喜恭喜，你能在雲州闖出今日之成就，我鄭胖子你有這等朋友，也是三生有幸！！！”
見鄭胖子如此表現，沒有借著朋友名義提些過分要求，隻是一味地敘述感情。韓易臉上，終於是升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鄭胖子，一如既往，還是這麼油嘴滑舌。”他輕笑一聲，“好了，客套話少說些。日後你有什麼打算？假如隻是想暫時安定下來的話，華陽城裡的一畝三分地，我還是能說上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