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八章退路（二）
“秦九命，你不是平素擅長卜算麼？怎麼昨夜這般天大禍事，沒能早預料到？”
李化德滿臉愁容，在紫薇院院首，秦九命麵前，停住腳步。
“運道無常，命數有果，天地人鬼神，五足鼎立…...然人心叵測，命數難定。卜算一道，並非萬能。僅憑卜道，還算不到這一步。”秦九命表情淡然，平靜回應。
“況且此事，無需卜算，一眼可知。玄機院首急於求成，妄想一朝斷掉因果，狂猛速進，遭此反噬，實屬正常。”他語氣毫無波動起伏，定下了基調。
“那你的意思？燕玄機就是自找的，是她該死，是她命中會有此劫，咎由自取，注定會昨夜殞命，所以…...我們也不用多管？”
李化德微微皺眉，有些不滿。
就算燕玄機平日裡性子有些強硬，不為人喜，但無論如何，都算是共事十幾年的同僚。
人都死了，不說兩句好聽的安慰也就罷了，還說些刻薄難聽話？
饒是他性格一向懶散，老好人一樣的性子，此時也隱隱有些火大。
“首座如此錯解意思，那我也無話可說。”秦九命平靜道，“因果無常，有因就有果，善因未必結善果，惡果也未必是惡因。我的意思…...首座可否明白？”
說這話時，他一雙金色眼眸緩緩閃爍，似有九天星圖在其中推演變換。
“首座要是不明白的話，有空可以來我紫薇院，聽我講解一二。”秦九命說完這句話後，就緩緩閉上眼睛，不理睬眼前的李化德，起身站起。
隻有真正看到未來，接觸到世間最深次的隱秘。
方才知道，祖師們的用心良苦。
那些看起來像是毫無意思，徒勞錢財，甚至是自損根基的行為…
武館、血脈、火器…
開放、融合、延續…
種種念頭思緒在他腦海裡不斷翻湧滾動，宛如無數顆急速生長著的種子生長發芽，吸取他的血液，吞噬他的血肉，鑽破他的大腦，想要長出枝丫顯露人前。
可秦九命知道，還不到時候。
他緊緊咬著牙關，強忍痛苦，將內心極度想要宣泄出來的分享欲，重重壓製下去。一步一頓，直接略過身前的李化德，徑直朝大殿外走去。
“九命…...”玄月院首登時起身，俏麗的臉上帶著濃濃憂愁，上前攙扶。
天火流星降世…
那一夜過後，她就發現，師兄有些不一樣了。
雖然日常舉止行為，說話語氣什麼的，還是如往常一樣溫柔。
但根子裡的冷意，卻瞞不過她。
預言魔災，付出一雙眼睛的代價看到未來後，從那以後，秦九命整個人就變了，變得有些冷漠平靜，像是看透世間一切，無喜無悲。
“秦九命，你…...？！”李化德怒容頓時直接呈現在臉上，顯然內心怒火大盛。
無論如何，他都是秦九命的長輩和直接上級。即便觀點說法上有些問題。
可秦九命這樣以下犯上，教育孩子般的口吻，這麼多的人都在盯著，一點麵子不給…...著實有些令人火大。
惱火歸惱火。
真要是讓楊化德直接上前阻攔，給點教訓，做點什麼，他還真不敢。
原本他就是個憊懶的性子，事事不願招惹麻煩。
這秦九命…
因其在魔災降臨時，不顧生死的提前示警，消耗壽元命數窺伺未來可能，試圖為元妙宗探尋解決之道的做法…
資質潛力什麼的也不提。
就這份忠心程度，已經令秦九命，受到了不少上三峰長老的青睞。甚至有主脈高人傳下口風，隱隱要將此子納入門下重點培養。
楊化德得罪不起。
所以，他隻能雙目含怒，眼睜睜看著秦九命和韋玄月兩人相繼走出大殿。
他們兩人走出後，原本就空空蕩蕩的大殿，越發冷清起來。
此時，還剩下三位院首，分彆是：
清和院院首曹玄真、龍虎院院首劉玄威、仁威院院首楊玄銘。
“說說吧，對於此事…...你們怎麼看？”楊化德神情越發煩躁，目光不善的看向三人。
“…...”
曹玄真、劉玄威、楊玄銘三人麵麵相覷，唯有苦笑應對，什麼也說不出來。
誰都沒有想到。曾經的一個小小外院弟子，還是測試不合格趕下山的那種。
就在昨晚，能夠以一人之力，硬生生打死燕玄機三人。
燕玄機為人性格有些惡劣，但實力不差。
在他們這些院首中，算不上最強，中上層次，卻是毫無問題。
劍符院副院首，青崖子或許實力一般般。
可還有一個柳妙軒。
這三人加在一起，想要覆滅山下的，所謂的大門派。
都是輕輕鬆鬆。
緊急召開會議，消息傳開後。
都以為是一個玩笑話，壓根就沒人當真。
哪怕是一向和燕玄機不對付，矛盾重重的龍虎院院首劉玄威，都險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不敢相信。
確認信息真實無誤，眾人皆是神情呆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久久沒有開口。
大腦一片空白，完全想不明白。
就算那韓易武道再怎麼天賦異稟。
就算血脈再強。
就算是一宗之主。
終究隻是一個平素沒當回事的山下人。
一個勞什子沒聽說過的萬獸宗宗主…
到底，是怎麼完成這驚天反殺的…
首座詢問他們三人的看法…
他們沒反問回去，就不錯了。
再說。
他們三人能夠有什麼看法？
這韓易…
乃是燕玄機一人自作主張，結下的因果，招惹的麻煩。
和他們，有什麼關係？
燕玄機三人都不是韓易的對手，他們，更不可能是。
貿然插手他人的因果，可是大忌，極其容易引來喪命之劫，不小心就會身死殞命。
幾十年的苦修，一朝化為灰灰。
特彆是在這種搞不清對方底細，實力遠超自己的時候。
默不作聲，不說話，就是最好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