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崢神色漠然道:“本王與你沒什麼交易可做。”
“長安王若是真的不想跟本宮做交易,那你來這裡做什麼?”夜寧瀾道:“你我是什麼樣的人,彼此心知肚明,就開誠布公,說點實話吧。”
在夜寧瀾看來,大興的這位長安王並非中宮嫡出卻能養在皇後膝下,被皇後視作親子,深受皇帝重用和臣子們擁戴,有真本事不假,心機城府自是一點不少的。
自夜寧瀾接手三軍,與大興交戰月餘,早就跟霍崢你來我往鬥了數個回合,對他的人品路數都有所了解了。
這位長安王可不是什麼活菩薩。
霍崢道:“長公主但說無妨,本王洗耳恭聽。”
夜寧瀾身在敵營,心裡清楚要是這次說不動長安王,下次再想見他可就難了。
她說:“西陵同大興挑起戰火,不是本宮願意看到的。此事是因你們大興叛亂而起,曹敬派人求援搞得西陵那些蠢貨蠢蠢欲動,才挑起了兩國禍事,本宮相信長安王也不願讓萬千百姓飽受戰亂之苦,不如你我握手言和,讓西陵與大興從此和平共處?”
“若你真能左右朝局,何至於等到現在才提言和。”
霍崢這話一針見血。
夜寧瀾眸中閃過一絲煩躁,但很快就掩飾了下去,“先前本宮在皇城時候就說過挑起戰事必有災秧,但那群蠢貨不信,父皇也聽信讒言一意孤行,如今局勢大改,連本宮也身陷囹圄,情況自是大不相同了。”
人總是貪心不足,她父皇已經是西陵皇帝,卻做著一統天下的美夢,常常想著時機一到就攻打大興,吞並大興萬裡疆土。
叛軍頭子曹敬求西陵發兵,對西陵皇帝來說,就是數十年一遇的大好時機。
那時候夜寧瀾就是反對出兵,她那幾個蠢貨弟弟都起了心思,西陵朝中人心浮動,她雖是長公主,到底阻止不了父皇的貪心。
於是便有了西陵十萬大軍助叛軍曹敬侵略大興國土,大戰數月,烽火連天,一開始那幾個蠢貨弟弟覺得勝券在握,在她跟前大放厥詞,說女子就是膽小,成不了大事。
後來霍崢率墨羽騎打破西陵軍,楚元帥身受重傷,軍心渙散,眼看著被大興人打的毫無招架之力,那些蠢貨才慌了。
夜寧瀾臨危請命來了邊關,與大興將士交手數十次,且戰且退,隻為保存實力,直到退到邊界線上,退無可退,隻能死守。
其實這些天她一直在籌謀,找個合適的時機跟大興談和。
隻是打了那麼久的仗,兩國將士仇恨已深,這樣的時機並不好找,夜寧瀾便想著要是能活捉長安王,或者私底下跟這位長安王交涉一番。
沒曾想,今日卻是她自己被暗箭所傷,落入敵手。
這樣的情形下,夜寧瀾提出握手言和,難免少了幾分氣勢,好在她心臟夠強大,臉皮也夠厚,同霍崢說起這事來,依舊冠冕堂皇,義正言辭得很。
霍崢笑了一下,“你也知道如今情況大不相同了。憑什麼你們西陵說開戰就開戰,說言和就言和?”
夜寧瀾聽霍崢這話,就知道他沒那麼好說話,但她還是笑著說:“長安王身在大興朝堂,理應清楚朝堂之上有人主戰有人主和,本宮便是主和之人,先前那些蠢貨犯下的錯事,你難道全都要算在我頭上嗎?”
霍崢打量著眼前的西陵長公主,一時間沒說話。
夜寧瀾當即又道:“隻要你答應跟本宮合作,本宮保證,從此西陵和大興再無戰爭。”
這個保證著實動人。
但霍崢隻是微微勾唇,“本王率兵踏平西陵,兩國合並,日後才能再無戰爭。”
夜寧瀾頓了頓,而後氣笑了,“你若真有這個打算,我西陵百萬兒郎必會誓死守衛家國,到時候死傷無數、血流成河,你們大興也占不到什麼好處。”
不等霍崢開口,她又說:“更何況,即便你真的氣運加身,英勇無雙拿下了西陵,你難道就不怕功高蓋主,被猜疑、被忌憚嗎?哦,若是你的話,那就是功高蓋父了,大興皇帝正值壯年,若你這個兒子更受百姓和群臣擁戴,你說他可還容得下你?”
西陵長公主說的每一句都正中霍崢心窩。
天家父子之間的親情少的可憐,夜寧瀾的處境更為複雜,最是清楚這裡頭的暗潮洶湧。
霍崢心中已有思量,麵上卻絲毫不顯,“公主巧舌如簧,本王領教了。”
夜寧瀾試圖從霍崢臉上看出點什麼來,但這位長安王喜怒不形於色,著實看不出他心裡在想些什麼。
她知道霍崢不是那麼好說動的人,便同他說:“本宮的話,長安王好好考慮考慮。”
霍崢沒應聲,隻說:“飯菜都涼了,公主多少吃一點。本王還有事,先走了。”
說罷,他轉身走出了帳篷。
夜寧瀾想喊住他,又忍住了。
霍崢走出帳篷,迎麵就碰見了邵飛揚,“你在這裡做什麼?”
“我隨便走走。”邵飛揚朝帳篷裡看了一眼,“王爺,西陵長公主找您做什麼啊?”
邵飛揚正年少,在戰場一槍將夜寧瀾挑落馬下的時候,發現對方是個女子,頓時震驚不已,聽王爺稱呼對方為西陵長公主又是詫異。
他回了軍營聽身邊的人議論紛紛,好半晌才敢相信這等奇事是真的。
“想知道?”霍崢微微揚唇,“你自己進去問她。”
邵飛揚連忙道:“不了不了,男女授受不親,這大晚上,我進一個女子的帳篷,若是傳出去了,那還得了?”
霍崢看著他,“你是在暗諷本王?”
邵飛揚一個還沒成親的少年將軍在這講什麼不能在大晚上進女子的帳篷,那方才進去過的他又算什麼?
“不不不……不敢。”邵飛揚連忙道:“王爺放心,我嘴很嚴的,今夜之事絕不會傳到王妃耳中。”
“閉嘴。”
霍崢隻扔給邵飛揚兩個字。
“王爺——”
邵飛揚還想追上去說些什麼。
霍崢沉聲道:“你留下看著西陵長公主,若人跑了,本王唯你是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