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顧元嘉的嗓音極輕，且喑啞難聽。
“你先彆說話，好好歇著。”
霍崢說著轉身看向門外，正好這時候周太醫被翠兒請了來，正往屋裡走。
春枝抬手道：“周太醫快請。”
“顧公子醒了，真是福大命大啊。”周太醫入內一看，顧元嘉已經醒過來了，臉上立刻就有了笑模樣，“重傷昏迷之人，最怕高熱不退醒不過來，顧公子醒了，便算是熬過了最難的那一關，不枉王爺為顧公子取血入藥啊。”
“取血、入藥？”
顧元嘉剛剛醒過來，腦子還是有些混沌，聽到太醫這樣說，目光便落在了霍崢身上。
霍崢的左手包著一層層白布，很是明顯。
霍崢見顧元嘉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上，當即道：“元嘉醒來了便好，取點血算什麼？”
他說著又同周太醫說：“有勞太醫再給元嘉看看，今日的藥方是否要有所調整？還要本王的血也儘可直言。”
“王爺莫急，臣先給顧公子把把脈。”周太醫說著走上前去給顧元嘉把脈。
屋裡瞬間安靜了下來。
春枝走上前跟霍崢站在一處，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太過擔心。
霍崢微微點頭，兩人都沒說話。
周太醫坐在榻邊給顧元嘉把脈，顧公子的目光卻看向長安王夫婦身後，他想見的那個人不在。
明明昏迷的時候，他隱隱約約聽到了玉珠在跟他說話。
顧元嘉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是傷的太重出現了幻覺，還是玉珠真的來過。
“顧公子，平心靜氣，切勿多思多想。”
周太醫給顧元嘉把了一會兒脈之後，出聲提醒道。
顧元嘉虛弱地一笑，應了聲“好。”
周太醫摸了摸胡子，繼續給顧公子把脈，過了好一會兒，他收回手，“顧公子僥幸撿回一條命來，能恢複幾成，全看接下來的醫治和修養，切記要按時用藥，不可勞累傷神，更不可動怒傷身，醫治這方麵交給我，至於貼身照顧的人，就請王爺王妃找個幾個頭腦機靈，做事麻利的。”
春枝當即開口應了聲“好”，“伺候的人我自會安排妥當，還請太醫開個新的方子。”
“拿紙筆來。”周太醫說著，走到桌邊寫新的方子，寫完之後，又囑咐了一句，“按量煎服，切記要喝完，決不能喝兩口就倒了，敷衍了事。”
翠兒上前接過藥方子，鄭重其事道：“太醫放心，奴婢們曉得。”
“這小丫頭一看就沒有昨天那個細心。”周太醫看翠兒是個生臉孔，又問起了昨天那個，“昨天在屋裡幫忙的那個呢？我瞧那個就很好。”
顧元嘉聞聲看向了春枝。
他似有所感一般，覺得周太醫問的這個人，是他想見到的那個。
春枝知道周太醫問的是玉珠，便說：“她換值，歇息去了。”
“也是，那姑娘再能乾也不能十二個時辰都當值。”
周太醫說著又囑咐了顧元嘉幾句，最後著重提醒：“切記切記，這幾天千萬不能下床走動，若是傷口再裂開，那就麻煩了。”
顧元嘉低聲應“好”。
霍崢也說：“周太醫放心，本王這幾日親自看著元嘉，絕不會讓他下床走動牽動傷口。”
“有王爺這話，臣就放心了。那顧公子好生將養著，臣明日再過府為他換藥。”
周太醫說著便要告辭，做太醫的跟普通大夫不一樣，在長安王府留宿了一夜已是破例，若是連日留在府中，太醫院那邊也沒法交代。
春枝見霍崢還有話要跟顧元嘉說，便主動提出，“我送送太醫。”
“不敢勞煩王妃。”周太醫連忙推辭。
春枝道：“應該的，周太醫請。”
“王妃請。”周太醫誠惶誠恐地出門去了。
春枝回頭看了霍崢一眼，帶著翠兒一道走出屋子，她去送周太醫，翠兒去抓藥。
屋裡很快就隻剩下霍崢和顧元嘉。
霍崢問顧元嘉：“渴不渴，喝點水？”
顧元嘉確實渴了，也不同他假客氣，啞聲道：“有勞王爺。”
霍崢走到桌邊，提起茶壺倒了一杯水。
水還是溫的，玉珠做事仔細，在這裡守了一夜，連茶水都準備地如此妥帖。
霍崢心中暗歎，端著茶盞走到榻前，顧元嘉想坐起來，被他摁住了，“彆亂動，周太醫剛剛才說你的傷口不能再次裂開。”
顧元嘉隻得躺著，伸手想接茶盞，霍崢也不給他，反而直接喂到了嘴邊，“喝。”
顧元嘉忍不住笑了一下，蒼白而俊美的臉一下子變得生動起來。
霍崢劍眉微動，“你笑什麼？”
“就是忽然想到……”顧元嘉嗓音嘶啞道：“王爺照顧王妃學來的體貼細致，如今反倒、咳咳讓我占了便宜。”
“你都這樣了，就少說話，喝水。”
霍崢將茶盞傾斜，茶水傾倒出些許，潤澤了顧元嘉的唇，後者顧不上說話了，將一杯水飲儘。
霍崢收回茶盞，問他：“還喝嗎？”
“不喝了。”顧元嘉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問霍崢，“王爺，昨夜是誰守在我床前？”
霍崢不答反問道：“你覺得是誰？”
顧元嘉覺得是玉珠，但他知道長安王其實不喜歡他跟玉珠糾纏，此時便有些不確定了。
“你不必多想，左右都是本王府中之人。你為本王擋了一劍，本王自當報答。”霍崢正色道：“你想要什麼，儘可直言，隻有本王有的，能給的，一定會給你的。”
顧元嘉嗓音虛弱道：“王爺一言九鼎，我可當真了。”
“你儘可當真。”霍崢道：“你可以慢慢想，此事沒有時限。”
顧元嘉卻說：“不用想那麼久，我眼下正好有一個不情之請。”
霍崢溫聲道：“元嘉但說無妨。”
顧元嘉道：“可否讓玉珠來照顧我。”
霍崢微微皺眉，“玉珠已是有夫之婦，讓她來長期照顧你恐有不妥。元嘉，你乃當世俊傑，日後大有可為，絕色美人紅顏知己任君挑選，何必……”
“長期不行，短日便可嗎？”顧元嘉從長安王的話聽出了點什麼來，“昨夜……昨夜守在我床前的，是不是玉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