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姑娘生的美貌這事,江昊還沒見到她的時候就已經有所聽聞。
隻是第一次見到宋婉兒的時候,她被人圍堵著實在太過狼狽,後來江昊在宋宅養傷,宋安瀾總是防著他,不許宋婉兒靠近他。
所以宋婉兒每次來見他都是偷偷摸摸的,不是打扮成婢女就是裝扮成小廝,仔細想來,竟然沒有一次是宋婉兒梳妝打扮之後再來見他的。
江昊見過宋婉兒最好看的模樣,一次是長安王府的夜宴,長安王妃想撮合宋婉兒和邵飛揚。
那天她精心打扮過,與邵飛揚一見如故,說說笑笑地離開王府,讓江昊打心裡發酸,至今沒有忘記那一幕。
第二次是宋婉兒及笄禮那日,皇帝下了賜婚的聖旨之後,江昊去宋家下聘,那一天的宋婉兒衣著華麗,初加笄,好似一下子就長開了許多,成了可以出嫁的大姑娘。
然而他一句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就被宋婉兒甩了一巴掌。
那一巴掌,宋姑娘用了大力氣。
疼倒算不上多疼,隻是瞬間讓江昊沒了細看她模樣的心思。
而今日,他同宋婉兒坐的這樣近。
宋姑娘再不高興也沒當眾鬨,隻是一個勁兒地埋頭苦吃。
這姑娘是個好吃的,本來挺生氣,吃著吃著就不氣了。
秀眉舒展,臉上也帶了些許滿足的笑容。
似乎……
還挺好養的。
江昊這樣想著,默默把宋婉兒喜歡吃的炙羊肉也放到了她跟前。
宋婉兒抬眸看了他一眼。
雖然嘴上什麼都沒說,但眼神裡明顯寫著:“你還沒演夠?”
她已經吃飽了,所以江昊端過來的炙羊肉隻吃了一塊就沒再動,今兒的宴席上,宋婉兒一杯酒沒喝,天色已晚,席間已經陸續有人離開了,她也準備先行告辭。
隻是宋婉兒看邵飛揚被那麼多男賓客圍著敬酒,猶豫著要不要過去跟他說一聲再走。
但是那麼多男人在那,一個個喝了酒之後鬨哄哄的。
她一個姑娘家這會兒過去,好像有些不太合適。
“吃飽了?”
江昊看宋婉兒放下碗筷,用錦帕擦了擦唇角,目光看向了邵飛揚那邊,便猜到她應該是想先行離席了。
他說:“你在這坐著,我去知會邵將軍一聲,然後送你回宋宅。”
宋婉兒沒說話。
江昊回頭看著她,又著重說了一遍,“在這等我。”
宋婉兒還是不應聲,江昊知道她的脾氣,說不理你就不理你,他起身走向被眾人圍著敬酒的邵飛揚,“邵將軍,我不勝酒力,先走一步了。”
“來人。”邵飛揚百忙之中抽空喊侍從送他,“送送平西大將軍。”
“不必送了。”
江昊說著回頭看向席間,原來的位置已經沒人了。
宋婉兒果真沒有等他。
江昊對此一點也不意外。
宋婉兒若是會乖乖在原地等他,那就不是宋婉兒了。
江昊笑了一下,快步離席而去。
而此時,公主府外。
“快快快,快走。”
宋婉兒帶著錦書和羅裳快步出府,找到停在角落裡的宋宅馬車,立刻就爬了上去。
她都對著江昊一晚上了,此刻實在不想再看到江昊那張臉,進了車廂之後就立刻吩咐車夫,“快些回宋宅。”
“是。”車夫應聲,調轉馬頭往宋宅的方向去,馬車經過沒什麼行人街道。
夜儘天幕,星河遍布。
吃飽了的宋婉兒躺在自家馬車上,正感慨著:“終於甩開那個家夥了。”
聲未落,馬蹄聲飛踏而來,來到了車廂旁,江昊伸手挑來車簾,看向躺倒在馬車裡,毫無形象可言的宋姑娘,“讓你等我,跑什麼?”
“我才沒有跑!”宋婉兒見到他追上來,立刻驚坐而起,強行爭辯道:“我又沒答應要等你,你讓我等我就等,那我多沒麵子?”
少女有些著急爭辯,語氣飛快,臉頰也微微有些泛紅,像是白玉般的臉頰染了桃花色。
江昊忍不住笑了一下。
“你笑什麼?”
宋婉兒覺得這人奇奇怪怪的,被人甩了也不生氣,竟然還笑!
她小聲嘀咕道:“你莫不是喝多了?”
江昊也覺得今晚的酒似乎有些醉人,不然他怎麼越看宋婉兒越覺得有趣。
他鬆手放下了車簾,“天色已晚,你一個姑娘家在外頭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宋婉兒知道這人既然來了,不把她送回去是不會走的,悶聲道:“你愛送不送。”
江昊打馬,跟車廂並行,夜風時不時吹起車簾,他一側目就能看到宋婉兒輕咬著唇,像是在不滿他非要多此一舉。
天邊有流星劃過夜幕,公主府的婚宴也到了散席的時候。
賓客們陸續離去,有幾個權貴子弟還一直纏著邵飛揚敬酒,被邵家的兩個兄長攔下了。
邵飛揚最要好的弟兄都還在邊關,今日這些湊熱鬨的人,對他來說大多都是泛泛之交。
賓客們散儘後,邵飛揚一個人坐在台階上,仰頭看著天上的星辰,他拎著酒壺,仰頭又灌了一大口。
“飛揚,彆喝了。”邵家大哥上前拿走了邵飛揚手裡的酒壇,“今日是你和西陵長公主大婚之日,她還在洞房裡等著你。”
邵家二哥上前道:“二哥知道你不喜歡西陵長公主,但你既然娶了她,就要有一個做丈夫的擔當,我們邵家人不做負心漢,也不會將心中憤恨和不滿加諸在一個女人身上!”
邵飛揚閉了閉眼,再睜開的時候,看到天邊流星劃過。
奇怪的很,他今夜喝了這麼多酒,竟然一直都沒醉。
除了頭有些沉之外,他竟然還很清醒。
邵家大哥把邵飛揚從台階上拽起來,“就算還不願跟西陵長公主圓房,至少也過去把蓋頭掀了,同她說幾句話,彆讓人說你冷落新婦的閒話,也彆讓新婦太難堪。”
邵飛揚沉默了片刻,才啞聲開口道:“知道了。”
邵家兩位兄長還想送邵飛揚過去,不過他自己能走,就揮了揮手不讓兄長扶,自己回了洞房。
一路上侍從婢女見到邵飛揚都停下行禮,他揮揮手讓眾人退下,走走停停,沒多久就來到了洞房外。
夜色如許,燈火繚亂了紅綢喜字。
邵飛揚穿過樹影,看到一襲紅衣夜寧瀾站在窗邊,素手執杯,對月澆酒。
他看到她對著月亮,很認真地說:“阿娘,今天我成親了,這喜酒,您也來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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