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遞出卡的手不停地顫抖著。
陳華看著我，突然放聲痛哭。
“謝謝你！”他跪了下去。
我終於放下心來，沒管他，直接閉上眼睛昏睡過去。
我知道，說謝謝就是我趕上了。
趕上就好！
再次醒來我還是在病房。
仁心醫院的病房。
看了下時間，淩晨兩點。
窗外的天色很暗，我趕忙打開燈。
看不到陰影後，我才注意到我的膝蓋。
膝蓋上的玻璃碎渣已經被拔掉了，傷口也已經包紮處理好。
雖然還是很疼，但行動並不受限。
我的腿還在。
隻是胃裡餓得難受。
我還是昨天早上吃過東西，之後就一直在到處跑。
“裴少你醒了。”
李晟的臉從一旁冒了出來。
“你等會，我去給你拿吃的。”
我摸著肚子點了點頭。
李晟是個細心的。
而且昨天要不是李晟在，錢都不一定能及時送到姍姍這裡來。
不多會，李晟就來了。
還端來了一碗熱氣騰騰的粥。
“這是盛總特意吩咐給你熬的豬血粥，補血養胃的。”
粥聞著很香。
我自動忽略掉盛總兩個字。
她自己的胃都搞得亂七八糟，她知道什麼養胃？
吃什麼，什麼時候吃，從前那都是我操心的事。
再說了，她當真會在乎我是不是需要補血，是不是需要養胃嗎？
她的心裡怕是隻有林風吧。
明明林風才一點不大的傷而已，就緊張成了那個樣子。
這個時候，她應該在林風身邊陪著的吧。
或許我還要感謝她仁慈大肚，沒有叫回李晟。
“謝謝！”
我誠心向李晟道謝，然後接過粥一勺一勺吃著。
熱粥進入胃裡，暖暖的。
胃終於不再那麼疼了。
“我跟醫生說了你胃炎的事，你要不就先在這裡住幾天吧，正好姍姍也在這裡。”李晟道。
我點點頭同意。
其實住在哪裡養對我來說都無所謂。
主要是姍姍在這裡。
“姍姍呢？”我問。
“姍姍的手術已經做完了。”
聽完李晟的話我終於放心下來。
姍姍沒事就好。
吃完粥，我掙紮著要下床。
“薛少這是要乾嘛？”
李晟放下手中的粥碗急忙過來。
“我要去看姍姍。”
不看姍姍一眼我終歸是不放心的。
李晟無奈，將我推到了特護病房外麵。
透過狹小的玻璃窗，我看到姍姍渾身插滿了各種各樣的管子。
本就瘦小的她好像陷進了病床裡，從外麵看並沒有露出多少存在的痕跡。
但好在，她還有呼吸。
她還活著！
回去後，我吃了醫生開的治胃炎的藥。
拜托李晟，“明兒一早幫我把之前醫院開的藥給我拿來行不？”
李晟詫異問我，“這裡的醫生開的藥不行嗎？”
我搖搖頭，“不一樣的。”
“那邊的醫生仔細檢查過，自然開藥不一樣。”
李晟依舊有自己的想法，“可我們再在這裡檢查一遍不就行了？”
我惱了，“你是不是想讓我再插一遍管子？”
要是再檢查一遍，李晟不就知道我得了癌症的事？
李晟知道了，盛明月不就也知道了？
我還是沒想好到底要不要她知道。
李晟笑了，“我去給你拿好了吧！”
“這還差不多！”
不再糾結關於盛明月的事，我又沉沉睡去。
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高掛，病房裡依舊沒有盛明月的身影。
“她沒來過是不是？”我問。
李晟沒有回答。
看李晟的表情我就知道盛明月甚至連電話都沒有打一個。
不然李晟肯定要說盛總很忙，不能來看你，但是她打電話關心過了。
嗬！
我這個讓她惱恨的丈夫哪有她那個小三重要！
吃完粥，喝了藥，我打算去看看姍姍。
手機卻響了起來。
林風竟然給我打來了電話！
我一點也不想接。
但他又打了好幾遍，我煩不勝煩。
“你到底要乾嘛！”
林風的聲音帶著些哭腔。
“薛哥，對不起，昨天我真不是故意的！”
“少來！”我直接懟了回去。
林風繼續哭唧唧，“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一切都是我的錯，盛姐姐她隻是擔心我，你不要怪她好不好？”
我火氣不打一處來。
“我是不會原諒你！甚至後悔給你獻了血！”
“但這一切都隻是因為你太齷齪，跟明月無關！”
“我和明月兩口子的事，自然由我們兩口子自個關起門來解決，也跟你一個外人無關！”
“你最好擺正自己的位置，否則，彆怪我不客氣！”
虧我之前還想著給姍姍積德！
結果就救了這麼個玩意！
盛明月也不知道是什麼眼神，為著這麼個人大把大把的投錢！
這狗東西要是能捧得起來，我薛懷瑾的名字倒過來寫！
“薛哥，我知道姍姍死了你很傷心，但我昨天真的不是故意的……”
“什麼！”
林風後麵說了什麼我已經聽不見了。
他剛剛說了什麼？
姍姍……
姍姍怎麼了？
姍姍昨晚明明還好好的，睡得可香了，我親眼看見的！
“李晟，姍姍好好的，對吧？”
我一臉期待的看向李晟。
李晟卻將頭轉了過去。
“我們昨天一起看到的啊！”
“那個小窗子，對不對？”
“好多管子，還有儀器滴~答~滴~答~你也聽到了對不對？”
“對了，那個心電圖，一道拐，再一道拐，那就是說有心跳的對不對？”
“姍姍還活著，你說呀！”
我對著李晟狂吼。
我又打電話給陳華。
“姍姍她，還好吧？”
陳華的臉色有著不同於往日的木然。
他的眼神空洞，像是沒有焦距。
我一眨不眨的看著陳華。
陳華張開嘴巴。
“姍姍，走了。”
聲音很低。
但我還是聽到了。
怎麼可能呢！
“她明明還活得好好的！”
“我昨天親眼看到的！”
陳華空洞的雙眼看著我。
“阿瑾，姍姍她真的走了。”
我感覺我的心像是突然從高空墜落。
還不帶降落傘那種。
窒息感撲麵而來。
極速的墜落令我無法呼吸。
“阿瑾，你彆自責！不關你的事！”
“你的錢來得很及時！是姍姍，她的身體抗不住了。”
“她讓我跟你說，謝謝你，她很喜歡你這個舅舅，下輩子，她要投胎做你的女兒。”
陳華說了很多，又好像什麼也沒有說。
不知道是不是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
我看不清楚，也聽不清楚。
胃痛，還是心痛，我也已經分不清了。
我隻知道姍姍走了。
一個鮮活的小生命，她從我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