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強壓著胃裡的翻江倒海。
不敢開口說話。
童顏心疼地看著我，又埋怨地看向盛明月。
“盛小姐，每個人的病症不一樣，調理要求也就不一樣，論照顧懷瑾，我才是專業的！”
盛明月看童顏，又看我。
臉上再一次閃過失落。
“盛小姐，麻煩你出去一下。”
童顏看出了我的窘迫，試圖為我解難。
盛明月卻是一臉受傷。
她戚戚然的看著我。
“你又要趕我走？”
我不敢開口。
童顏卻更加急切，“盛小姐，麻煩你出去。”
她實在不忍心看我這般難受。
盛明月忍了多天的怒火終於被點燃。
“薛懷瑾！你就任由她這樣欺負我？！”
她揪起我的衣領子。
我頭一個踉蹌，然後沒忍住噴薄而出。
胃裡的食物帶著惡心的氣味噴了盛明月一臉。
她呆住了。
“薛懷瑾，你怎麼了？”她急切喊道。
都沒在意臉上難聞的汙垢。
童顏急切衝了過來。
“盛小姐，你先去處理自己身上的汙穢吧，這裡先交給我。”
盛明月還待要堅持，卻被童顏擠了開去。
眼看著童顏手腳熟練的幫我處理，她自己卻半點忙也幫不上，最終還是跺了一腳走進了洗手間。
等她再出來時，童顏正在忙著更換被單。
薛懷瑾已經被清理乾淨，坐在一旁靜靜等待。
盛明月這才發現薛懷瑾的瘦弱。
比之之前，薛懷瑾如今就剩了一個骨架，就好像行將就木的老人。
他是何時將自己搞成了這般模樣？
普通的病號服穿在他的身上就好像小孩子穿著大人的衣服一般可笑滑稽。
還有他的頭發。
之前戴著帽子，她竟然都沒有發現！
盛明月突然有點心慌，她突然想起某種可能。
“懷瑾你……”
我一看到盛明月皺眉疑惑就心中一緊。
忙道：“你知道的，胃病嚴重了就有一些犯惡心，吃不下飯，很正常的。”
盛明月不說話了。
她想起來了那場恐怖的手術。
那些沾血的紙巾！
是她，將薛懷瑾害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內疚，羞愧，讓她無地自容。
“那個……我……”
任是她臉皮再厚也堅持不住了。
盛明月幾乎是落荒而逃！
看著盛明月離開的背影，我的心裡終於鬆了一口氣。
第二階段的治療更加痛苦，我很害怕盛明月會看見我猙獰的樣子。
童顏告訴我，盛明月躲在角落裡偷偷哭泣，哭了很長時間。
我想現在哭總比之後可好。
或許一步一步接受也是一個辦法。
沒辦法，疼痛讓我做不了任何事情，我隻能不停地胡思亂想。
我想萬一瞞不過盛明月會怎樣。
想萬一努力了還是空歡喜一場會怎樣。
又想盛明月萬一真的生氣了再也不來了會怎樣。
像我傷她心太狠，她不願意原諒我了會怎樣。
我想了很多很多，卻又覺得過了好短好短。
不停歇的疼痛讓我喪失了對於時間的準確感知。
每一秒都度日如年。
時間長到我把每一種情況都在心裡完整的想了一遍，就像預演一樣。
就好像是在我的腦海裡已經過完了好幾種不一樣的人生。
不知不覺間我竟然釋懷了許多。
你少了好多恐懼。
第二天盛明月再來的時候，我竟然好像有些接受了這個結果。
今天她給我帶來了不一樣的口味的粥，裡麵添加了好些藥材，應該是專門問過醫生的。
聞起來有些犯惡心，吃起竟然還可以，想來也是花了很多心思的。
隻可惜，我才勉強吞下一口就都吐了出來。
盛明月有些錯愕，她失落的看著她的粥。
我實在不忍心，“你的粥挺好吃的，真的。”
但剛剛收拾好的垃圾袋讓我這句話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幸好盛明月也沒有過多計較，也沒有讓我再試試，她隻是默默地將粥端起來，一口一口喂進了自己的嘴裡。
“我的胃病也犯了，正好留給我吃。”
她說的輕描淡寫，但我心中卻是咯噔一下。
“你的胃病又犯了？”
明明我之前幫她調理好了的！
那個時候，天知道我花了多少心血！
為了幫她治好胃病，我翻遍醫術，請教了許多名醫博士。
又進修廚藝，隻為了把藥膳做的美味好吃。
在我日複一日的精心調理一下，她的胃病才一天天好轉。
這我才離開幾天，她就又把胃也給折騰壞了？
盛明月隻淡淡嗯了一聲，就好似這件事一點也不重要。
“你怎麼搞的？又喝酒了？還是沒有按時吃飯？”
我一連串話砸過去。
盛明月卻對我微微一笑。
“薛懷瑾，你在關心我！”
“你還是愛我的對不對？你放不下我！”
“我就知道你不可能丟下我不管的！”
我冷哼，“當初是誰把你拋在國內一出國就是五年的？”
盛明月笑，“你彆以為我不知道，當初你出國本就不是你自願的，是你繼母逼你！”
“是她給你做的局！是她用盛家威脅你！”
“也是你，用繼承權換取了盛氏的苟且偷生。”
“薛懷瑾，你為我做了你能做的一切，你卻什麼也不說，你讓我被傻傻蒙在鼓裡，還任由我恨了你那麼多年！”
“薛懷瑾，你簡直混蛋！”
我不說話了。
當年確實是我沒有說清楚。
但我親口和她說了分手的。
至於繼承權什麼的，說不說有那麼重要嗎？
我隻是做了我覺得自己應該做的事而已。
盛氏的危機本就是因我而起，我來化解本就是應該，難道我還要他們感激嗎？
我愧疚的，從來都是在盛明月最脆弱的時候，我沒能陪在她的身邊，甚至還絕情的說了分手的話。
可那個時候，為了保全盛明月，以及她在乎的盛氏，我能怎麼辦？
分手是最好的選擇。
也是唯一的選擇！
我親自去見了她。
親口和她說了我們分手吧這幾個字。
甚至就連最後決絕的相見，都是我磕頭祈求來的！
是！我求來的親口和盛明月說分手的機會！
當初簽字落筆，秦晚就要把我直接送到國外。
我怎麼能那樣一聲不吭就走！
我求秦晚再給我一點點時間，我要再見盛明月一麵！
她多冷漠的拒絕！
她說有必要嗎？
你們沒有以後了！
永遠都不可能有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