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1 / 1)

時間暫時回到一個小時前。

“您去哪兒了?”

青年遠遠看見操控輪椅走過來的人,立馬跑了過去。

將人從上到下掃了一遍,見他沒有受傷,才鬆了口氣。

“散步,不用緊張。”

任由下屬將更厚些的毛毯蓋在他身上,陳默偏頭,捂著唇劇烈的咳嗽起來。

他想到剛才在路燈下看到的小女孩。

比照片上還要惹眼的一張臉,黑發綠眸,巴掌大的臉,簡直就是縮小版的紀霆舟。

隻是一眼,便讓他胃部翻湧,忍不住的生理厭惡。

“紀霆舟也來了,我們送去的那點藥劑,顧敬已經用了,要不了的多久,就能收到消息了。”

見陳默不說話,下屬主動彙報著剛得知的事情。

“嗯。”

強迫自己從討厭的記憶裡拔除,陳默抬起眼。

“走吧。”

上了車,下屬遞來溫水跟藥。

天氣冷了,陳默的身體一到冬天,狀態就會變差,尤其是雙腿,反反複複的疼,偶爾會沒了知覺,跌坐在地上,身上經常會有摔傷。

為了避免這種情況,陳默外出大都會選擇輪椅,不至於太狼狽。

車子緩緩駛出,不知什麼時候外麵下了雪,隻有途經有亮光的地方才能注意到那在飄散的雪花。

陳默看得出神。

他最後一次見到姐姐,也是這個季節。

那年,因為他搞樂隊的事,剛跟父母大吵了一架,渾身上下隻有五十塊錢,住一晚上酒店都不夠,隻能打電話給他姐。

姐姐一個人住,那時剛下班,接到他電話,馬不停蹄從另外一個區開了一個多小時的車來接他。

陳墨至今還記得她那天的模樣。

她開著保時捷,穿著黑色風衣,紅色高跟鞋,微卷的長發披著。

看到自己這個離家出走一年,落魄又狼狽的弟弟,什麼也沒問,隻是拍拍他的肩膀,將他帶上了車,往他手裡塞了個熱乎的烤紅薯。

餓了一天的陳默什麼都沒說,低頭狼吞虎咽起來。

他姐問:“好吃嗎?”

陳默搖搖頭,抽空回了句:“不好吃。”

姐姐滿臉懷疑:“那老頭說他家烤紅薯天下第一好吃。”

陳默將烤紅薯往前遞了遞,示意她嘗嘗。

他姐也不嫌他,低頭咬了一口。

然後滿臉便秘表情的評價了一句:“比屎甜沒屎黏。”

陳默差點把自己噎死。

“咳……咳……”

“能不能不要張嘴屎閉口尿的,都三十了,文雅點,這樣以後誰敢娶你。”陳默有些崩潰的道。

他姐不屑的撩撩自己的卷發:“彆跟我來爸媽那一套,什麼年代了,還堅持女人必須結婚的說辭。”

“我不打算跟任何人結婚,放心吧。”

陳默沒說話。

姐弟倆一個繼承家族企業卻不婚,一個乖巧聽話二十多年突然去玩樂隊,家裡父母天天愁的睡不著覺。

這樣想著,就聽他姐突然道:“不過我打算要個小孩。”

陳默以要把脖子扭斷的力度猛地轉過去看她。

他姐嫌棄道:“乾嘛這副表情。”

“我不想要婚姻,又不代表我不喜歡小孩。”

“我已經在考慮去做試管了,女孩男孩都可以,最好長得像我,性格也隨我。”

陳默記得,當時的自己因為驚訝,沒有說話,車載香氛是她喜歡的白茶味。

他當時有些暈車,沒多久就把還沒消化的烤紅薯都吐了出來。

魔鬼一樣的姐姐麵對可憐巴巴的弟弟,最先反應是心疼自己的車,然後銳評他的嘔吐物像屎,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拉車上了。

陳默當時挺想衝著她臉再吐一口的。

回憶結束,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當時隻道尋常,那份記憶現在再回想起來,卻像含著糖的砒霜。

後來再見到姐姐,是她已經僵硬的屍體,還有那剛出生就沒了呼吸的嬰兒。

視線一晃,陳默餘光突然從窗外瞥見一抹刺眼的紅。

“停車!”

旁邊下屬愣了一下,司機緊急踩了刹車,也是一頭霧水。

見陳默輪椅都不坐了,支棱著虛弱的身體走下去,下屬連忙跟上。

就在他們下車的那瞬間。

‘砰’的一聲巨響。

巨大的爆炸聲從前麵響起,卷起的氣流攜著熱浪撲了過來,將陳默衝了出去,身體重重摔落在地上。

顧敬跟紀霆舟很快便談完了。

尤其是在得知紀霆舟做了什麼後,接下來的談話異常順利。

很快兩人便達成了協議。

而紀霆舟旁邊的紀念靠著她爹胳膊,腦袋一點點的。

看似在犯困。

實際上——

【等等,那是幾百個億?】

【啊?什麼,公主又開始要東西了,我怎麼聽不懂,幾百個億隻是開胃菜?後麵這些是什麼?】

紀念聽得頭昏腦漲的。

畢竟談話隻有一開始是跟錢有關的,後麵紀霆舟要的東西,超出紀念認知了。

她就是個搞研究的,實在聽不懂這些專業用語。

然後裝困變成真困。

等紀念在醒來時,她不知什麼時候離開了顧家,正坐在車裡,身上蓋著條毛毯,四仰八叉的睡在一旁,兩條腿搭在紀霆舟腿上。

“唔……”

她揉揉眼睛,坐了起來。

扭頭往後看,沈清棠也睡著了,蜷縮在後座上,呼吸平穩。

“醒了?”

見小孩一醒來就東張西望,紀霆舟伸手摸摸她睡得熱乎乎的小臉蛋。

上麵帶著壓印,看著蠢呼呼的。

紀霆舟脫了外套,隻穿一件襯衣坐在那兒,手裡還拿著紀念的發夾。

應該是在她睡著後,怕硌到頭才取下來的。

她打個哈欠,朝紀霆舟那蹭了蹭。

男人將腿上的電腦拿走,伸手把往自己這邊靠攏的小孩抱過去。

趴在他身上,紀念腦袋蹭了蹭紀霆舟胸膛,迷迷糊糊道:“爸爸,你還沒幫我找人。”

腦子都不清醒,還記得要找人。

小色皮。

“找什麼人,有他沒我,你要爸爸還是那個野男人。”

‘野男人’……

罵的好難聽哦。

見紀念不說話,紀霆舟眼眸微眯,語氣低沉下去:“很難選嗎?”

紀念歎了口氣:“當然是要爸爸。”

紀霆舟勉強滿意。

這下紀念也睡不著了,她眨眨眼睛,詢問道:“爸爸,你知道顧修遠奶奶身上的毒是誰做的嗎?”

“跟傷害魏楊哥哥的人是同一個嗎?”

她能想到,紀霆舟自然也能想到。

顧家老太太出事,陳家馬不停蹄就找過去了,並不害怕紀霆舟知道一樣。

若真是跟對魏楊下手的是同一個人的話,不應該這麼蠢,輕易就暴露了自己。

按常理來說,這麼想沒錯。

但若是陳家就是揣摩到了他的心思,故意這麼做的,想要混淆視聽呢?

要麼,那提供毒劑的隻提供購買渠道,並不明確屬於某股勢力。

要麼,害魏楊這次又害顧老太太就是那個心機重的陳默。

紀霆舟抱著寧肯錯殺也絕不放過的想法,再加上對方之前沒少跟紀氏作對,直接對他出手了。

“還不確定。”

雖然紀霆舟是這樣說,但看他表情,分明是有了眉目。

那就是不確定?

紀念不著急了。

有眉目就行,就怕沒有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