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1 / 1)

紀念猛地睜開眼,睡眼朦朧間猝不及防便看見自己床邊站著一坨巨大的黑影。

黑影還在動。

腦子還沒反應過來,但身體已經快速坐了起來,讓粉色紅頭龜打開了燈。

燈光亮起的瞬間,體型比一般狗都要大,毛色橙黃的一隻大狗蹲在床邊,正歪著腦袋看向床上的紀念,貼的太近,有幾根狗毛都沾在了床單上。

看見是熟悉的大狗,紀念猛地鬆口氣,拍著自己的胸口:“嚇死我了。”

“大蛋,你半夜不睡覺怎麼過來了。”

她放鬆了身體,拽了拽睡歪了的睡衣領口往床邊挪了挪,困倦地探身抱住了大蛋的腦袋,順手揉了兩下。

大狗順從的任由她抱住,毛茸茸的腦袋在她脖頸邊上拱了幾下,然後主動脫離了紀念的懷抱,用牙咬住她睡裙把她往床下拖。

紀念打了個哈欠,拗不過它,還是下了床。

“這麼有精力啊。”

點了點桌子上的手機,紀念眯著眼看了一眼亮起的屏幕上顯示的時間。

淩晨兩點。

雖然困的要死,但紀念還是順從的被大蛋拉了出去。

大蛋咬著她的衣擺,帶著紀念走了很久,旁邊就是熟悉的湖。

這個點,蟲子都睡了,四周靜的可怕。

好在紀家晚上也是燈火通明,倒是不怎麼害怕。

“怎麼了大蛋。”

大蛋甩著尾巴,站在原地一直搖著紀念的衣擺。

紀念反應了很久,才意識到,它是想要自己騎上它的背。

“我長大啦,已經騎不上你了,會把你壓成狗尿的。”

紀念無奈的在它臉邊揉了揉。

大蛋卻不依不饒,試圖讓紀念上它的背。

最後迫於無奈,紀念還是兩腿跨了上去,她本想假裝坐一下就下來的,結果她剛上去,大狗猛地朝前衝了過去,一時之間竟然還真背著她跑了兩步。

“哇———”

紀念嚇了一跳。

從大蛋背上下來的時候心臟都要跳出來了。

“不累嗎,壓的你疼不疼。”

看著趴在地上夯吃夯吃喘氣的大狗,紀念哭笑不得的蹲下身,摸著它的狗毛。

今天的大蛋格外黏人,它站起身往前挪了幾步,趴在了紀念懷裡。

大蛋這體型對她來說,還是有點龐大了,不過紀念也不是以前的紀念了,扛起它來那叫一個綽綽有餘。

半拖半抱著大狗到湖邊的長椅上,紀念摸著懷裡的狗腦袋:“怎麼了呀,大半夜的突然要背我。”

大蛋舔了舔她的手心,討好一樣衝著她咧了咧唇角。

“汪……”

它低低的叫了一聲,圓潤的狗眼睛裡倒映著紀念的身影,裡麵滿是對幼崽掩不住的喜愛。

還有不舍。

像是被人摁了暫停鍵一樣,紀念緩緩,緩緩的反應過來什麼。

撫摸著大狗的手停了下來。

夏夜的湖邊吹來的風微涼,拂在紀念身上,讓她逐漸從僵硬的狀態中回過神。

重新抬手摸著大蛋的腦袋,紀念怕冷似的,將它攬的更緊了一些。

“蛋啊……”

紀念低頭用臉頰蹭了蹭它,臉上帶著笑:“謝謝你陪我長大。”

被紀霆舟罵的時候,會抬爪碰倒水杯打斷對話的小狗。

貪吃護食,但遇到喜歡的狗零食會偷藏著跟她分享的小狗。

生病的時候會趴在她桌邊,耷拉著腦袋任誰趕都不走的小狗。

訓練的時候會汪汪叫應援,摔倒時會飛撲過來接住她的小狗。

愛耍心眼子,被訓斥會悄悄往紀霆舟花壇裡尿尿的小狗。

聰明到能聽懂人話,會悄悄聽有沒有人說自己壞話的小狗。

“下輩子我們還做兄妹,你要記住來找我跟爸爸,彆忘了回家的路。”

“狗婆婆給你的湯記得彆喝,找準機會往裡衝。”

“你不跟同類狗在一起玩,總是跟人類待在一起,身上這麼濃鬱的味道,會不會被彆的狗排斥啊。”

“有狗欺負你,一定要記得來找我們告狀。”

撫摸著懷中氣息越來越微弱的大狗,紀念始終是笑著的。

“記得,來我的夢裡啊,大蛋。”

大蛋聽到了,它用最後的力氣抬爪拍了拍紀念的手背,用狗爪子給約定蓋了一個梅花印記的戳兒,在紀念懷裡嗅著熟悉的氣息,閉上了眼睛。

徹底沒了聲息。

這一刻,紀念才想起來。

這裡是她跟大蛋第一次見麵的地方。

大狗突然撲過來對著她又舔又咬,自來熟的像是早就認識了她,咬著當時走路都不太利索的小孩衣擺,想讓人家陪它玩,還熱情的用狗頭拱著紀念,邀請她坐到自己背上。

雄赳赳的大狗神氣的馱著紀念帶她進了對當時的她來說遙不可及的主樓,見到了當時還不喜紀念的紀霆舟。

“那我們說好了……”

“食言的,會變成小狗。”

懷中的狗毛茸茸的身軀依舊溫暖,但紀念知道,這份溫度隻是一時的,它會隨著時間逐漸變得僵硬,冰涼。

她再也不能陪著她的小狗玩球了。

肩膀上落下一件帶有熟悉氣息的披肩。

紀念像是被人從夢中驚醒了一樣,匆忙回頭。

“……爸爸。”

紀霆舟不知道什麼時候也穿著睡衣,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

紀霆舟看了眼她懷裡閉著眼睛好似睡著了,沒有半點反應的大蛋,抬手覆蓋在了紀念頭上揉了揉。

他一句話沒說,紀念卻像是猛地被人迎頭澆了一泡熱尿,反應過來時,眼眶裡已經掛著淚了。

“爸爸……”

再叫人時,聲音中已然夾帶上了淚腔,並且隨著紀霆舟走到她麵前伸手抱住她的動作,愈演愈烈。

“爸爸,大蛋……它它……唔……”

眼淚再也刹不住的往下掉,紀念哽著聲音,試圖想將事情說清楚,但聲帶發緊到讓說話變得無比艱難。

“我知道。”

看著緊緊抓著他衣服的紀念,紀霆舟輕聲道,一手抱著她,另一隻輕輕撫摸著她的背。

“它很幸福,你最後陪它玩了,不是嗎。”

紀念的哭聲更大了。

壓抑不住般,宣泄著突如其來的死亡帶來的無措跟茫然。

離彆,是人生的必修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