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氏、陳氏眼淚汪汪的坐下後。
莊瑾激動的站起來,磕磕巴巴說道:“峴弟,我今年11,十年後21啦!我也幻想著,自己到時候能高中做官。”
“我從小受我爹影響,對做生意啊,錢財往來管理,都非常感興趣,也很擅長。嗯……好像不用怎麼費力氣,我就能跟吃飯喝水一樣懂了。完全沒有讀書時候的那種力不從心。”
說到這裡,莊瑾有些赧然:“所以我的意思是說,你覺得,我有沒有可能當戶部的官。跟裴堅似的,做那個……做那個戶部侍郎啊?”
迎著莊瑾期待的目光,崔峴給予肯定:“必須得,咱大梁朝堂,就需要你這樣的人才!”
莊瑾開心傻了。
高奇迫不及待站起來,嚷嚷道:“還有我,我今年10歲,十年後20!峴弟,我也要做官!我爹說當大頭兵最不值錢,所以我想做兵部侍郎!”
李鶴聿緊跟其後:“你們都做侍郎,那我也要做侍郎!不是我吹噓,我爹從小就誇我,說我有他的工匠天分。”
“我今年11歲,十年後21,我要做工部侍郎!”
好家夥!
聽到這話,崔峴咂舌。
你們一個個的,誌向都很遠大嘛!
但說實話,這也是崔峴第一次了解到幾位大哥內心的‘夢想’。
以他的眼光來看,大哥們雖然學習差了點,但性格、能力方麵絕對不輸旁人,反而優勢相當明顯。
若是真的能把他們成績帶起來,以後步入官場,做到‘侍郎’也不是沒可能的!
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等人學習是短板。
裴堅緊張兮兮看向崔峴:“峴弟,我們能跟著你學習秘法嗎?”
在幾位大哥的歡呼聲中。
崔峴笑道:“當然,最多七天,我會把計劃列出來,你們等著吧。”
是時候,讓你們吃點應試教育的苦頭了!
學吧,一學一個不吱聲。
受良好氛圍影響,崔鈺也紅著臉站起來:“我,我今年10歲,十年後20歲。我想讀好多書,以後做一位備受尊敬的大儒!”
崔璿則是期期艾艾道:“我今年11歲,十年後21歲,我……我也想跟著祖母,做峴哥兒說的女霸總!”
啪啪啪啪!
大家神情一個比一個振奮,互相捧場,每一個人說完後,都給予熱烈的鼓掌。
就好像他們,已經實現了夢想那般振奮。
一片熱鬨中,唯有崔伯山、崔仲淵兄弟二人,神情很是迷茫。
老崔氏一開始還在激動,可後來,她的目光頻頻看向兩個兒子,蒼老的眼睛裡浮現出歉疚、與哀傷。
崔峴默默握住祖母的手,向她投去鼓勵的目光。
隨著崔家日子越過越好,家裡那些曾經無法調和的內部矛盾,也是時候解決啦!
被崔峴握住的老崔氏,一下子眼睛就紅了。她懂了,峴哥兒今日,不僅僅在開會。
也給了她,和兩個兒子互相解脫的機會啊!
這樣想著,老崔氏鼓足勇氣,眼淚汪汪看向兩個兒子,顫聲道:“伯山,仲淵,大家都在聊,你們倆,也跟著聊聊啊。”
“這些年,娘其實一直都知道,娘對不住你倆。但,娘卻怎麼也做不到放過自己,放過你們倆。現在咱家日子好起來了,峴哥兒也出息了。”
“你們倆跟娘說,你們是不是……真的就不喜歡讀書啊?如果不喜歡,咱就不讀了,好不好啊?”
此言一出,滿堂俱靜。
所有人都震撼的看向老崔氏——魘了大半輩子的心魔,一朝解開,得經曆多少個夜晚的思想爭鬥啊?
崔伯山、崔仲淵看向老崔氏,兩個三十歲的男人,竟齊齊痛哭出聲。
他們倆,等這句話,足足等了二十年呐!
無數次被老崔氏強逼著讀書的時候,他們都在幻想,能不能不讀了,能不能不讀了啊!
其實最近,他們兄弟倆,壓力也大。
考這麼多年不中,最後連九歲的峴哥兒,都中了縣案首!
作為峴哥兒的父親,大伯,他倆被邀請去各種文會。又因學業不精,備受人議論。
“怎地小神童的父親、大伯,是這般德行?”
在家裡,他倆擔心被老崔氏念叨,更加用心學習,準備院試——
等等,如今院試時間已經過了啊!
往年雷打不動,都要逼著兩個兒子參加院試的老崔氏,這次竟然一句也沒提。
原來,娘早就想開了,放下了!
崔仲淵嚎啕大哭,他坐在椅子上,哭的眼淚都止不住。似乎終於可以放開聲來,把二十年的委屈和苦悶,都給哭出來。
二十年!
他被整整困住了二十年啊!
旁邊,崔伯山攬著弟弟的肩膀,同樣哭的撕心裂肺。
老崔氏不停在說‘對不起,是娘對不起你們兄弟倆,是娘錯了啊’。
但崔伯山、崔仲淵兄弟二人,隻是不停搖頭。
祖父為守城而死,父親死不瞑目,留下如噩夢般的猙獰遺言,困住了娘。
娘又困住了他倆。
那究竟是誰的錯?
說不明白,根本說不明白的!二十年了,豈能是一句誰對誰錯,就能說明白的呢?
被迫讀書二十年,他們連所謂的‘夢想’都丟掉了。方才大家都在高談論闊,唯有他倆,神情怔忪又茫然。
但現在,聽到老崔氏的話後,號啕痛哭的崔家兄弟,突然也很想說上一說。
崔仲淵哽咽看向老崔氏,看向峴哥兒,看向所有人:“娘,峴哥兒,還有大家。不怕你們笑話,我……我想不到自己十年以後,會是什麼模樣。甚至現在,我都不敢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不想讀書了。”
“因為我以前根本沒有選擇的機會。”
“崔家正在變好,大家都在努力,都在成長。但,能不能給我三個月時間,就三個月。我不想讀書了,我想出去走走,我要想清楚,自己究竟要繼續讀書,還是幫家裡做生意。”
崔伯山在旁邊泣聲點頭。
顯然,他也是這樣想的。
老崔氏顫聲道:“好,娘依你們,娘都依你們。”
崔峴走過去,拉住父親,大伯的手,溫聲笑道:“爹、大伯,你們也說了,家裡日子好了。所以不要再逼迫自己,也不必再給自己定三個月,或者幾個月的期限。”
“你們丟下書,給自己放一個長長的假期吧,咱家養得起你們倆的。爹你方才說,你想不出來,十年後的自己,會是什麼樣子。那你小時候呢,小時候有沒有想過,自己長大了,想做什麼?”
“還有大伯,你也和我們說說,好不好?”
崔仲淵愣住了,在眾人的注視下,他陷入追憶。而後,遲疑著道:“二十年前,爹去世後,家裡突然就變得很窮很窮。我走在街上,肚子餓的不行,看到一個酒樓的夥計,在偷吃剩菜。”
“那個時候,我在想,我要是能做酒樓的夥計就好了。這樣大哥,娘,都不用再餓肚子了。”
崔現神情動容。
老崔氏更是眼淚都止不住。
崔伯山則是顫聲道:“我……我想起來了,我小時候,想做車夫。因為爹出事的時候,娘去的著急,沒找到車夫,一路跑著去考場的。”
“當時我就在想,我要是個車夫就好了,這樣就能讓娘早點到考場,不至於隻聽到爹那一句猙獰的遺言,爹肯定還有很多彆的話,想跟娘,跟我們說的!”
這話,讓堂屋裡的眾人眼睛都紅了。
大家都是很好很善良的人啊,可惜被命運捉弄,蹉跎半生。
老崔氏踉蹌著走過去,抱著兩個兒子,顫聲哭道:“伯山,仲淵,都是娘的錯!你們倆去做吧,做你們想做的事情。”
啊?
崔仲淵、崔伯山都愣住了。
大家都在努力,他們倆去做車夫,去做夥計嗎?
崔峴在旁邊笑道:“祖母說得對,大伯、父親,你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順便用這段時間想清楚,自己究竟想不想讀書。”
“若是真不想讀了,做一段時間夥計,摸清楚酒樓的運作,以後咱家開連鎖酒樓,爹你來負責。做一段時間車夫,熟悉跑貨押運拉人,以後咱家開商隊,大伯你來負責!”
“咱們,都支棱起來!好好利用這五年時間,想明白自己要乾什麼,擅長什麼,朝著哪個方向努力,學習。”
“總之一句話,有我在呢,我來做大家的後盾!”
“你們,儘管大膽去闖蕩!”
絕了。
聽到這番話,眾人隻覺得乾勁兒十足!
先前,他們隻是模糊的想要努力、進步。
而這次‘會議’結束後,大家有了清晰的目標,和努力的方向!
並且每個人都乾勁十足!
在眾人的注視下,崔峴取出一張紙,揮筆寫下一行字:
距離前往開封還有1734天!
寫完後,他將那張紙,置於桌麵前。
瞧見這一行字,眾人不知為何,突然就有了緊迫感!
崔峴笑道:“來吧,咱們的第一個五年計劃,基本就合計明白了。而這個計劃,留給你們的時間,是1734天。”
“祖母,你要做全能型商業家族領袖,所以你所有內容都要涉獵!娘,你要學習會計學!大伯母,你要學習人力資源管理。”
“娘和大伯母任務最重,因為你們還得從零開始學習開蒙。”
“爹,大伯暫時待定。”
“阿姐暫時學秘書學吧,跟著祖母做事。”
“大哥四人,加上阿兄,我會給你們製定一份學習計劃,和一個硬性目標:去開封之前,考上童生。”
說罷。
崔峴一指他們身前各自的紙張,笑的格外燦爛:“會寫字的簽名,不會寫字的按手印。五年時間,誰若是掉隊,開封之行,就不帶你們了。”
“一旦簽了字,接下來,我會給你們上難度。你們要付出十二萬分努力,朝著你們說的,十年後的目標努力。”
“怎麼樣?敢不敢賭一把?咬緊牙關拚搏,去見十年後的自己。”
這話,仿佛帶有某種魔力。
眾人聽得熱血沸騰,紛紛在身前的紙張上,簽字,或者按手印!
東萊先生看著滿屋子振奮不已的人,感慨萬分。
小崔峴,真的很會鼓舞人心啊。
不知為何,他有種預感,在場這些如今尚且平凡的一群人,五年後,會給開封帶來狠狠的震撼。
他們會蛻變成長為崔峴身上,最剛硬的盔甲。
合力將崔峴托舉到最高處去!